第二十七章·算你狠
frijul1521:07:04cst2016
横源透露着一种说不出的古怪。
当聂庄来到横源的时候,心中莫名产生出这个奇怪的念头,不知道怎么的,看着街上过往的人,他们的眼神中有些异样,好似恐惧,紧张兮兮的模样,故而聂庄心里总有隐隐的不安,仿佛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
或许突发奇想而已,聂庄没多少在意,大老远从恶兽林赶来至此,得先找个地方歇歇脚,休整一下然后再去柳蕙。
不过一想到这个,穷得叮当响的聂庄便犯愁了。
要找个地方吃上一顿饱腹的酒肉饭菜,然后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总得先要有银子吧?
聂庄觉得自己是个品行良好、崇尚好德的有为好俊青,怎么能身先士卒地做那些吃霸王餐的不良勾当?
所以,聂庄三省吾身且郑重三思过后,终于做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付出点劳动力,换取相应的酬劳。
臭不要脸的聂庄还沾沾自喜地美名曰之为“易劳取财”。
于是言出必行,聂庄在川流不息的街上寻找着目标,一番审视之后,望见了人海中一位大腹便便还身随两名随从的男子,瞧他锦衣玉带,穿着华丽,肯定油水富足,腰间更是挂着一囊鼓鼓的钱袋。
“就决定是你了。”
锁定了猎物的聂庄观察了一下战场地势,身旁有一家生意不错的包子铺,又望望前方,正巧那个挺着个大肚子的猎物将要经过的一家门口趴着一只饿得瘦骨如柴的土狗。
聂庄两眼咕噜一转,顿时心生一妙计,便一头扎入人流之中,顺手牵羊地从包子铺刚出锅的蒸笼里拿来一个肉包,扳开,肉香味瞬间飘散。
包子铺老板眼睛亮,聂庄行动之际,他便见着有一只不干净的手偷走了一个肉包,当时喊道:“小偷,竟然偷包子!”
老板见那小偷的脚底功夫挺快,眨眼就快跑远了,立即把包子铺的生意交给雇来的那个伙计打理,卷子袖子,带上家伙,急急忙忙紧跟而上,嘴上不忘强势道:“他奶奶的,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偷我老赵的包子,非把你两条腿打断了不可!”
前后二人一个逃一个追,在拥挤的人流中如两条泥鳅般滑溜,钻来钻去,兴许是街上太过拥挤了,明目张胆偷包子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聂庄磕碰到一个路人,手中还没捂热的肉包子就那么不小心滑飞了出去,在地上滚了两圈,说巧不巧地落在那只打着迷糊的土狗面前。
一股香喷喷的肉味飘啊飘,简直就是致命的诱惑。
眯着眼的土狗鼻子对忽如其来的肉香味使劲儿嗅了嗅,发现是美味可口的食物,一个激灵从地上蹿起,涎水直流三千尺,正要张口咬过那个躺在地上沾了不少灰尘的肉包子,但却见到一位不速之客扑面而来,看他那番气势,像是要跟它为了一只肉包子拼了命一样。饥肠辘辘的土狗哪肯给对手机会,本能的机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叼走了肉包子,蹿入人群之中,它打算甩掉敌人,到一个安全的角落里好好享受这道从天而降的美味。
聂庄扑了个空,但正是意料之中,偏头看了一下身后那位穷追不舍的老板,在地上随手捡起一颗小石子,再次跟只狡兔撒腿逃跑。
包子铺的老板,聂庄,土狗,以及那位大腹便便的富贵人。
四点成线。
时机已然成熟,接下来只欠东风了。
聂庄不急不躁,耐心地等到领先在前面的土狗跑到富贵人身前一丈许的时候,屈指轻弹,指尖的劲力将手中那粒小石子弹射出去,不偏不倚地射中土狗的屁股。
“嗷!”
一声不堪入耳的土狗惨叫登时响起。
正中眉心,菊花盛开。
好一个聂庄,简直禽丶兽不如,连一条土狗也不肯放过。
土狗一个瞬间疯癫发狂,暴跳如雷,猛然纵跃跳起,张开狗嘴,随同肉包子掉落的还有一连串粘乎乎的涎水,在空中绘成一道不可多见的风景线,只是这些事物,矛头全都指向了那位富贵人,而正因为这样,这道风景线注定只能让他独自一人消受了。
涎水、肉包子、土狗,飞来横祸接二连三地依次通过沾、砸、扑,尽数落在无辜遭难的富贵人脸上,他身旁的两名随从更是猝防不及,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个回事,便见到了自家的主子身子后倾,摇摇欲坠。
正当富贵人要摔倒之际,聂庄从缝隙之中一闪而过,而那位包子铺的老板追得太紧,直接脸对脸撞上了富贵人,纷纷摔倒在地。
“走路不长眼睛啊!”
“你说什么?!明明是你个好死不死的挡着我的路了!说我不长眼?”
“娘西皮,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管你是谁!难道你还是天王老子不成了?”
“……”
大街上闹得鸡飞狗跳,然而真正的罪魁祸首却早已乐得开花,趁机逃之夭夭了。
但聂庄没想到的是,街上发生的这一切,有一双眼睛隐藏在某处,目睹了整个过程,甚至他从富贵人擦肩而过时偷走钱袋的一幕也看得清清楚楚。
那人望着聂庄远去的方向,嘴含冷笑,樱唇轻动。
“蟊贼。”
――――――――――――
计谋得逞的聂庄走在街上,颠簸着手中那囊鼓鼓的钱袋,眯着眼暗自偷笑,如此一来,饭钱和房钱都有了着落。
“辛苦了一番,得好好犒劳犒劳一下自己。”
聂庄东张西望,物色着客栈酒家,他来横源的次数不如去柳蕙的要多,故而这里有哪些好吃的地方还是不怎么清楚,仅仅知道味美极佳的一两家距离此处也相隔在另一头,有点路程,可此时肚子实在空空如也了,便不想再多费些腿脚功夫,打算就近找一家凑合一下。
可不等聂庄把手中的钱袋捂热,更没踏进一家酒楼,一道翩翩如蝶的身影闪逝而过,一把抢过了钱袋。
“喂,你抢我东西干嘛?”
聂庄厚颜无耻地指着面前的人嚷道。
“你的东西?”
语气满是嘲讽,说话的人名叫乔素霞,有一张冷艳的漂亮脸蛋,弯弯细长凤眉,樱桃小嘴,领如蝤蛴,身材轻盈如蝶,当纤手抢过聂庄手中的钱袋时,脚步犹如蜻蜓点水三两下轻踮地面,半转一圈,那身衣裳中可遇不可求的清蓝色广寒嫦娥裙两条长长的披帛如舞妓起舞时那般悠动,犹如波浪的曲线甚是赏心悦目。
很难想像,穿着不便行动的广寒嫦娥裙,还能有如此之快的身速。
乔素霞,年十六,横源出了名的刁蛮,从小随父习武,一身武艺相当不俗,加上乃远近皆知的名号黑熊乔磊的掌上明珠,不管横源哪户大人家的纨绔子弟,见到她都要绕得远远的。但乔素霞不像其父的横行跋扈和蛮不讲理,反而恰恰相反,她人不仅心地善良,还拥有一颗赤诚的江湖女侠之心,惩奸除恶,专门对付那些欺男霸女的行径,只是脾气随他父亲,有点蛮横急躁,而因此,乔素霞常常和她老子乔磊卯着干,没少气得当爹的七窍生烟,可乔磊出了名的妻管严,是一位不折不扣的陈季常在世,每当想对乔素霞大发雷霆的时候,宠溺女儿的妻子一个瞪眼便让乔磊悻悻然收回手脚,只能憋着委屈。
聂庄来过横源有过些次数,曾听说过黑熊乔磊的名号,也有所耳闻乔磊有一个刁蛮的女儿,可却与乔素霞素未蒙面,哪能知道眼前这位姑娘便是如假包换的黑熊乔磊之女,更加不清楚乔素霞这些年比天网还尽职地惩治歹恶。
聂庄伸出手,听到眼前这个娘们说话的语气咄咄逼人,故而即便她长得好看,也没给什么好脸色,很不客气道:“我数三声,不主动把东西还给我,可别怪我不客气了啊。”
乔素霞一时脸色讶然,没想到还有人敢这么跟她说话,打量了聂庄一下,心里估摸着他是外乡人,才会不知道她那响当当的名号,可又瞧他一脸的认真神色,觉得甚是好笑,嘲讽道:“这钱袋又不是你的,是刚才你从一个胖子身上偷取来的不义之财,老娘在一旁亲眼所见,你倒好,还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真是不知羞耻。你还不客气?可以呀,别管什么江湖好男不跟女斗的臭规矩,有本事就来啊,互相伤害啊!”
老娘?
一个年尚十六的姑娘家称自己为老娘,后面连环炮般的霸气言语更不必多说,从第一面的言行举止而评定,聂庄脑中刹那浮现出两个字:刁蛮。
聂庄自认为跟这种人来硬的划不来,况且对方还是女孩子家,搞不好还得吃亏,心里虽然在琢磨着法子,可嘴上却又是另一套,声色柔和道:“姑娘,你真不还?”
乔素霞一脸看白痴的表情。
“好吧,既然你执意如此……”
聂庄深呼一气,脸色肃穆。
乔素霞严正以待。
然而,情理之外,更是意料之外,聂庄毫无预兆地躺在地上,在乔素霞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往自己的鼻梁和左眼上分别狠狠揍了一拳,顿时鲜血直流,眼圈黑肿,然后开始撒泼打滚,耍起了无赖。
“哎呀呀,还有没有天理啦!爹娘刚去世不久,我带着一些盘缠迢迢千里过来,想要投靠我远方的叔父,谁能想到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被人打了不说,还让人抢了全部盘缠,我只不过不小心弄脏了她的裙子,她就非得让我赔钱,我不肯,她便强抢。这让我一个人无依无靠的,如何在世上继续活下去啊!还有没有王法啦!乡亲父老啊,你们评评理,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盘缠没多少,全是爹娘生前攒下来的血汗钱,为了省吃俭用,一路过来,粗茶淡饭,一顿荤都没开过,睡觉也是随便找个地方过夜,舍不得花爹娘的钱,毕竟都是他们遗留给我的,相当于遗物一般,可哪想今日在这儿碰上了一个不讲理的人,抢了我的盘缠不说,还大打出手伤人,你们看,我被打得好惨呐!天理何在啊!……”
周围立马围过来一群人,对着聂庄和乔素霞指指点点,评头论足。
“这位小兄弟好生可怜啊。”
“是啊,你瞧那人不是黑熊乔磊的女儿乔素霞吗?”
“众目睽睽之下居然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谁承想她原来也是和他老子乔磊一路的货色!”
“……”
乔素霞气得面红耳赤,反驳道:“你们知道什么!他这是苦肉计,这袋银两是他偷来的,正好被我逮了个正着,打算物归原主,像他这种小人,你们可别被他骗了!”
谁料,聂庄变本加厉,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嚎得撕心裂肺,演技堪称一绝,说起来还得多亏了无名的指导,聂庄不仅仅本事学了七七八八,而且无名的无赖不要脸更是学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出神入化。
苍狼狩猎团团长黑熊乔磊的横行霸道谁人不晓?即便乔素霞以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所作所为十分光明磊落,可全是一些鸡皮蒜毛的小事,知道的人不多,哪有其父黑熊的名声来得显赫,故而百姓不明就里,盲目附和,以偏概全,使得聂庄的计谋才能奏效。
聂庄的演技无异于一把火上浇油,使得一群人说得更凶了。
乔素霞不敌众人的唇枪舌战,百口莫辩,竟是被气急得出了眼泪,想拿起东西砸人,可一看手中是一袋钱囊,便就地取材,有什么扔什么,惊吓得群人纷散,尖声道:“你们都给我滚开!”
随后,乔素霞怒目瞪着在地上翻滚的聂庄,奋力地拿起那囊钱袋,不留情地砸到聂庄的脸上,咬牙切齿道:“算你狠,咱们走着瞧,这事儿老娘跟你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