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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离别(下)

  

monmay0916:05:02cst2016

  又是阳春三月,时间似已让他们淡忘一切。茫茫空山,幽幽庭院,笑声亦已随春而归。吴山水真不愧那名字,自他拿到那无名药经,便极少见他身影。他脚踏空山,头顶日月,携着无名药经,循着往日做的标识,辨药采药,为自己与小鱼调和身体。一年来,他习惯坐于山涧巨石之上,仰望苍穹,春听流水潺潺、夏听蛙声蝉鸣、秋望落叶萧萧、冬观大雪纷扬,或着直裰芒鞋,或着短襟草鞋,或着皮衣革靴,或着毡衣毡靴。他与天地为友不愿回。

  缘是他仍无法忘怀,那日天朗气清,李凡踱步站于他前,阻他,李凡似黏住他,他怎地就是无法自他身旁而过。李凡五官糅合,本散着严正锋锐之感,兼其眼神紧随,不偏不倚,便愈显凌厉。他蓦地起身,页落一地亦是不顾,脸色涨红,局促不安,低头不言。李凡眼神锋芒毕露,似要刺破他内心,他倍感煎熬,心跳剧烈似要跃出,气血奔涌似决堤。待他要走,面前这人,又一次问起他一生都不愿回忆之事。

  不想回忆,便能逃避的了么?他躺在床上,无数次辗转反侧,无数次猝然而起,而后冷汗淋漓。他懦弱,不去想,逃避,逃避便能让他好过些。于是,当李凡面红耳赤之时,他只是后退,退到一个角落,然后用尽全力,恨不能缩成一粒沙子。他知道,玄冥和小鱼正拖着李凡,看着他,悲悯地。可是,谁在乎呢?只要不看他们,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此后,他常躺山石之上,少归,如此,才有好梦。

  今夜,月明星稀,凉风习习,灯火之下,一人临窗望月,端坐床上,他仰头伸掌,掌微屈。若定睛细看,便能观到此人掌心有气升腾,透气望去,夜空摇动。他旋动手腕,低手置于前。气息轻旋,拧合。未几,手掌徐徐转动。一朵红莲,赫然在手。片刻,他手掌轻握。红莲即碎,如烟飘散。而后他拿起纸中一页,细细端详,许久,长舒一口气,小心将纸折好,置一皮革中包好。

  “李凡哥?”门外话语浅浅,悄然而入。李凡将皮革置于怀中,顺应了声。门前,赫然是小鱼。此时,小鱼仍是相貌平平,身形却比以往丰满许多。他一身直裰,束发系带,脚踏着麻鞋,面色有着些许红润。

  “李凡哥,我们真要离开了么?”他语调沉沉,带着伤感。

  “怎地?”灯火昏黄,小鱼立于门口,李凡看不清他脸色,但听他语气,似有心事,不由疑道。

  “一年了。”他微微沉吟,继而道。“我却不能聚集一丝灵气。一入江湖,我――。”他走近,灯火映照之下,脸上泛起明显的潮红,皱眉,语气满是不解与自责。

  “小鱼,你尽力了。”他惜字如金,显得意兴阑珊,“何人能一出生便知道他适合什么?就如我们不会想到我们会站在这。小鱼。”他又一次道他的名字,情绪有些失控。“我们现在也许无能,但无能不能成为我们恐惧未知的借口,想想,我们为什么而活。”他举头,望明月,眼里,似盛着整个星空。

  翌日清晨,吴山水竟少见与三人聚于一起。四人挺直站立,面前赫然是堆堆坟冢,高矮不一。

  “明日,我们几人便要离开此地,往后,不知何时方能前来拜祭,今日,我等来陪你们说上几句。”李凡左手持杯,右手持壶,徐徐而道。而后四人应声,四散开去。

  小鱼缓步至一碑前,语调慢而深沉,道:“老爹,你好好吃吧,往后,孩儿不能一直来拜祭你了。您一直催我娶媳妇,你看我这样貌、身段、体质,谁能看的上我?老爹啊老爹,我视您为朋友,与您说实话,所以,您放心吧,我明儿,便是抢,便是骗也给您带个媳妇回来让你好好瞧瞧。”他背靠坟冢,仰头望天,眼眶湿润,略微哽咽。“老爹啊。予你听些肉麻的话你也腻歪啦,今儿,我便不说啦。你就使劲吃,吃好喝好喽,然后,保佑我找到我的父母,不定他们是什么官商之家,到时候。”他侧身抚碑,脸靠碑轻蹭着。“我便能让大家皆有个甚好的安息之处。”语落,他起身洒酒,酒入地,声随风。他似是忘了说些什么,又或是有意放下不去想。

  远处碑下,玄冥呢喃细语,道:“主持,您叮嘱我学的机关术,我一日亦不曾落下。如今,我已习得一半有余。往后,我会谨记您的教诲,不会习武,会好好活下去...。”她低头恳切,如垂髫小儿认错,而后许诺。

  相较此地的平静,吴山水屡次皆极其惹眼。他立于父母与弟弟的坟茔前,皆语无伦次,歇斯底里,每每重复着“我无用”“对不起”之类的胡话。

  “我想改的,我会改的。”他跪于弟弟坟前,低声啜泣,语调断断续续,许久,他起身拭泪,脸色坚毅,徐步走向四人。

  四人并肩而立,屈膝而跪,皆三拜。坟茔浩然,四人如豆。

  第二日,拂晓,马声嘶鸣,三马一车,马踏着哒哒之声,由远及近而来。玄冥闻声而出,四人将行箧置于马背上,而后玄冥上车。车渐行。未几,玄冥掀帘道:“我等到了渝州,该往何处去?”

  语罢,李凡目视于前,略微沉吟,不答她,只是自语道:“一年来,我日夜研习天罡道法。其遵循佛道修心之法,以自省问道为主,随心处事为辅。古之正魔两道。正道聚灵,聚灵皆以除垢纳净之法,使其灵田纯净无杂,灵气得以飞速运转,灵田亦是狭窄。而魔道聚灵,皆以囫囵吞枣之势,故灵气充沛,灵田广阔,灵气却不易高速运转,若强制突破,不管不顾,那便是换命折寿之举。故古人云:‘论一气之长,一击之力,魔道愈强。论气机绵延,后击之力,正道更甚。’然天罡道却在佛道聚灵一脉上另辟蹊径。其先以囫囵吞枣之势聚灵,后以除垢纳净之法筛灵,如此其不仅灵气飞速运转,灵田更是广阔。故此道虽兼顾两道而收效甚缓,却集聚两道之所长,当是今世绝无仅有之道法。小鱼。”他转头对小鱼,却见小鱼蹙眉咬嘴,作忧伤状,不禁止嘴,他复而目视前方,似是知道他所要道何,却仍待他说。

  “然而...他们...全死了。”

  一语入耳,李凡坐于马上,面无波澜。他顿了顿,道:“天罡道一事,切不可与人言。”说完他手探于行箧之中,一根卷轴遂现于手中,只见他左手托着卷轴,右手向下拉动,卷轴徐徐而开。他且开且语,语调沉沉,又道:“面前若挡着一块巨石,便要习得使锤之法碎开他,而不是使锄。”

  小鱼及玄冥听他言语,再看他眼神,本疑惑不定的心顿时豁然开朗,却仍不禁动容。那吴山水见二人神色,不禁疑惑,他目视玄冥。玄冥见他神色,向他道出三字。话音未落,那吴山水猝然而起,惊呼:“渝州,万剑宗?”

  声调震耳,自车中而出,小鱼玄冥捂耳,鸟似应声而起。李凡坐于马上,双手拿轴只靠双腿夹马腹,岿然不动。卷开,图现。他眼神凌厉。图上,赫然是一件青衣连帽短篷与那巨眼长獠鬼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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