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长留
thumay1208:43:59cst2016
“小鱼兄,你方才说,你们一行四人,来这武安落脚,是为五月万剑宗招收弟子而准备。我不解为何你等不远万里亦欲到这武安万剑宗习武修道。”街上,将进酒且走且语,语罢,却见小鱼默然不语,兴趣缺缺。气氛不免有些尴尬。他初觉此事无不可对人言,然见小鱼此般模样,暗惊小鱼等人有诸多往事。而后他兀自转移话题,道:“不瞒你说,我实是万剑宗弟子。”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小鱼双目圆瞪,满脸不可思议,便是什么都顾不得了,只是端详,眼色上下往复。
“怎么?”将进酒看他颜色,亦放下心来,不禁轻笑道。“我剑宗弟子,无论练武抑或是出宗,皆穿着不限。然,若你穿着实是不何体统,剑宗亦是不允。因我还未能出宗云游四方,如今出宗,便不能佩剑。”
他徐徐抬袖,低头端视他一身穿着,继而道:“回家探望母亲,便穿的简约些。我如剑宗实已两年,再有一年,我亦能佩剑云游,闯荡江湖。”他扬眉咧嘴,不知是因探望母亲缘故抑或是难得寻到意气相投之人,心情大好,话语繁多。
他似是想到什么,忽地抬头,道:“今日,恰是我归宗的日子,家中需收拾收拾,小鱼兄,可否与我回家,见见我母亲。”
“不了,不了。你知道,明日我等要赴叶府为叶大善人诊治。我亦须回客栈与三人商议一番明日之事。”他兀地摆手,而后躬身一揖,推辞道。
“那便罢了。来日方长,我下次离宗,定要应我之请。”语罢,他见小鱼点头,抬手拍他肩,转身便走。
“近酒。”小鱼见他已走几步,倏忽唤住他。“小鱼兄小鱼兄,亦无人如此叫我,听着亦是逆耳,叫我小鱼便是。”
他只是前进,并未停步,待又走几步,他右臂忽抬,掌背对小鱼,挥手摇臂,洒然而去。
“先生,您还未吃吧,给,这是我刚买的面,还热乎着,您趁热吃了吧。”只见那吴山水端着一碗面,右手二指勾着一壶,左手二指掐着一杯,立于那游医之前。那游医听他说话,眯眼瞟他,见他笑容谄媚,便一侧身,以背对他。吴山水见状,好不尴尬。
“先生,先生。”见他不应,他也不急,将面置于几案之上,又坐于一旁竹椅之上,许是昨夜睡不好,他竟于竹椅之上,沉沉睡去。不知已过多久,他只觉汗满衣襟,粘稠不已,口干舌燥,头晕目眩。那游医略作休憩便要起身。他忽想到还有一人在此,遂环顾四周,只见那吴山水坐于竹椅之上,沐于烈日之中,脸色潮红,嘴唇苍白,汗流满面,狼狈不堪。他猝然而起,快步至他身旁,灌了口茶,又将余茶尽数泼于其上,继而将他拉至席上躺下,双手并用,按压数穴。少倾,他徐徐回神。游医见他模样,不禁暗舒口气,心道:“此人体质羸弱,这一遭几乎快要了他命,甚幸甚幸!”
他忽觉肚子有些饿了,便踱步至几案处,拿起那碗与筷便吃。
“先生,先生,这面都烂了,不好吃了。别吃别吃,我予你再下一碗去。”那游医还待反应,碗已被他顺走,他面露不喜,却不说话,只是看他。
只见那吴山水,朝前几步,忽而止步,回头对他,赧颜道:“先生,我方才将银两皆给我那朋友,便是上一碗,我与他说是您方才要来的。您看,您能否...?”他见那游医面色不喜,他以为那游医不满他耍些小聪明,忙道:“我明儿带钱来便还予他。”
“我哪有什么钱财?”他蹙眉厉道。“一介山野游医,跋千山涉万水,以天为被以地为席是常事,雪露虫草,吃的不少,何况烂面。”他兀自伸手,看他。
吴山水无奈,只得走近,将面递予他。
他趁着他正吃着面,兀地开口,道:“先生,我空能是百草认千虫,却对问诊、号脉、开方一窍不通。望先生教我。”他语调诚恳,作势欲跪。
“诶,莫跪,莫跪,我收徒,讲的是情投意合,我观你言察你行,你我皆无师徒缘分。”语未完,便见吴山水渐低眉垂眼,了无神气。他见他失魂落魄,不禁又道:“如今我正手忙脚乱,在我离开之前,你便...。”他将手中碗递予他,端起茶杯,嘬了一口,又将那杯递予他,复而躺于席上,不再理会他。吴山水端碗杯而立,片刻沉吟,便提起精神还碗杯而去。
李凡与玄冥二人,一前一后,向长留湖畔而来。此时正直春意喷薄时节。长留春景在此时展现的淋漓尽致。远处,一线横袤;湖中,烟波浩渺;俄顷日如稚童徐徐探出头来,呼呼渐吹散水雾。湖中,赫然能见,涟漪阵阵,船游如织。二人身前,杨柳依依。风拂过,其枝或空舞或抚水。
约莫已一年了,玄冥渐已拨去心中阴霾,似又回到往日的烂漫天真。她喜笑颜开,情不自已。
“李凡哥,快来啊。”声音清脆悦耳,裹挟急促向李凡而来。只见李玄冥一路蹦跳,而后猝然止步,转身朝他蹙眉耷眼,皱鼻撅嘴。她呼声虽大,却在人声鼎沸的长留湖畔,算不得什么。然其柳眉杏眼,琼鼻粉唇,使得众人皆侧目,赞其美。待李凡快步向他,行至她身旁。李玄冥兀地伸手,轻挽他臂,一手前指道:“你看那。”
李凡顺手看去,湖中,有一石桥横亘卧于湖,尽头通一岛,岛上有一巨树,孑孑而立,那树巨大,约有千年,矗立似已触天。其枝繁叶茂,风拂过,如浪翻涌。
此时正直巳时,阳暖而不骄,湖中烟雾散尽,湖上一片金黄。李玄冥因见树奇特,便拉着李凡沿石桥而行。二人至树下,寻一水边空地而坐。
“李凡哥,我从未见过如此巨大奇异的树,更不用说生长在这湖中。”他忽而头前仰,又转头环顾四周。“我在书里看过,此地气候湿暖,万物皆宜生长,兼之古迹众多,使人流连忘返,故名长留。今日得一见,果然不同凡响,简直乃人间仙境。”
李凡转头朝她,轻笑道:“你仅到了一处便赞其为人间仙境,那云州佛光的泊尔三景,该如何赞誉?”
“无趣,你甚是无趣。”他本就看起来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却又兀地调侃她。她抬头,本欲怨他几句,见李凡正对她,心头蓦地跳出滑稽之感,他盯他未语。顷刻间,她眼角眉梢皆带着笑意。她小手轻抬,抚上他的眉,由上至下。
“多久了,你何时这样笑过。”语方落。李凡似被蜂蛰了一下,眼眉平舒,复而显凌厉。
“别。”她抚着李凡锋锐刀眉,却无用。
李凡见她一脸认真,无奈,只得扬眉、眯眼、咧嘴,却比哭还难看。
“李凡哥,不是这样的。你得这样,这样。”玄冥用指揉着他的眼角嘴角,尽力让他笑的自然。
然后,他抓住她的手,对她摇头,兀自苦笑,两人对视,近在咫尺。
春日,一个万物繁衍生命的季节,亦撩动着男女的心弦,李凡再次头前倾,眼前,是一个脸蛋红晕,柳眉轻颦,眼神迷离,鼻翼重呼,月唇微抿的少女。
“到喽,各位请上岸。”不远处,一人撑杆套缆绳,口里正吆喝着。玄冥忽从意乱情迷中惊醒,忽觉旁人走过皆侧目看他们,不禁大囧,低眉垂眼,随即起身走开,立于一柳树之下,颊上晕红如石榴,心中燥动似扇火。此时恰湖风渐起,她红晕渐散,心中渐凉,不禁仰首踮脚,闭眼深吸。时暖阳普照,粼粼波光挥洒。她发上、眉上、眸上、鼻上、颊上、裙上...皆似抹上胭脂的金黄。湖风愈疾,柳枝、青丝、发带、腰带、衣袂,纷繁缠绕。她身姿娇俏,遗世独立,如谪仙人!
此时,此地,在闻名遐迩的长留湖上,当有二人,自成一景,举世无双。
一人湖上,一人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