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漂流
satmay1408:43:13cst2016
哎？在那份生活里，自己有时候是会飞的。这不，放学了，窗外的水杉蘸满了夕阳的余晖，变得如油画一般。自己攀上窗台轻轻一跃便飞了起来，只是摇摇晃晃不大自如，就这样晃悠悠飞到操场上空，还不时玩个小俯冲。心吊着，可那感觉着实爽不可言，甚至畅快得都有点让人发抖，连寒毛都不由倒竖起来，即便现在只是回想当时那种感觉，心还不由发颤…
正当阿翔游荡在现实与梦的记忆之间时，忽然，一直以来让阿翔以为身处在现实世界中的那种全面无隙包围着他的“现实感”毫无征兆地解离开来――如同它降临时一样无迹可寻…只是此刻，“现实”与“现实感”这原本融为一体、完全不可分的两者，现在却显得如此泾渭分明…脱离了“现实感”，所谓“现实”似乎立时还原为了一种无关乎现实与否的影像――只是...影像...
与此同时，“梦”与“现实”这以前绝对不相交的两条轨道，在视野的尽处似已交汇在了一起…循着这轨迹再看将回来，却见“梦”与“现实”这两条原本毫不相干的轨道之下，还有另一条从未被发见的轨道，而前面两者其实全都铺设在这条轨道之上，若一定要给这条轨道加个名字，那似乎就是“现实感”，或者…“以为”。
有了“以为”，“现实”被当作“现实”是真的，于是那便成了作为现实的现实；有了“以为”，“梦”被当作“梦”也是真的，于是那便成了作为梦的梦…只是在梦里的时候，这“以为”依然还在，那里的“现实”也同样被当作那时的“现实”是真的，于是那便成了梦里作为现实的现实...
可是此刻，这一缕漂浮于太虚中的孤魂再也找不到平日里能让“以为”随处可以到手的一切习以为常的证据时――甚至当时那些所谓“证据”此时看来似乎也并不能算作真正的证据，只是有了“以为”，那些无所谓证据与否的一切才成为了“证据”，而“以为”也正因有了这些其实是它按图索骥自找来却被它以为是客观证据的印证而日益坚固，由此逐渐沉积而成的“必然”最终使人完全成为它脚下身不由己的奴仆…――那“以为”此时只作为它本身，如此突兀而乖谬地突显出来…真正有什么东西可以为它作证，使它得到根本的确定吗？...但一切似乎全都是在这条轨道上铺就的――也只可能在这条轨道上铺就。当它显影出来时，其他看似纷繁的一切便仿佛霎时都回到了这个从来都隐形无迹的原点，它才是唯一的轨道，除它以外再没有别的东西…
于是，出现何种影像已不再那么重要，因为只要有它在的地方，似乎任何影像都可以成为“现实”...
阿翔忽然觉得自己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它，虽然一直以来自己的一切都是在这条轨道上运作的…如此不可思议，甚至像是根本不可能的，却就这样成就了…如凭空捏造一般，却又显得如此确凿无比…也许正因为它是凭空的，所以“这里”唯一的显像才具有了这等绝对的、不容辨识的真实性…“真实”？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真实的了，于是也没有什么可以不真实...很快，思绪好像变得越来越光滑、越来越难以拿捏，纷然显形，源源不绝，如同穿身而过的水流，自己好像身在其中又好像不在，阿翔只能感觉着这瀑流倏乎而至、飘乎而去，径自杳然出神…
不觉间一道奇异的感觉照入阿翔的心神，是恍惚？是睡意？还是梦？
游戏玩累了，正躺在沙发上瞌睡，半梦半醒间就听门外响起了钥匙串的声音。这会儿窗外天光明亮，应该还没到下班到家时间，难道是老妈今天提前回来了？可自己中午打完ps3留下的那个烂摊子还没收拾，要是让老妈看见自己在高考之前还偷着玩游戏那绝对会招来一顿风暴之锤。心里很是紧张，想立刻起身把罪证全都收拾掉，可仍处在昏睡状态下的大脑却无论怎么用力发号施令也没法把肢体调动一丝一毫，面对这等同瘫痪的状态阿翔只有干着急，nnd这还是不是自己的身体呀！
又一阵裹着雾色的睡意袭来，钥匙串的响动过后本该降临的风暴并没有发生，虽然还无法确定这是不是虚惊一场，但那模糊了目标的慌张已不知不觉渐渐转弱，只留那仍有些抽紧的心绪在昏沉沉的梦境里继续随遇漂流…
一阵模糊的乳白色光亮过后…有些东西清晰起来了…先是音乐…越来越响…很快变得有些吵闹，再加上周围的那些嘈杂声，阿翔辨别出了这应该是在某个婚礼上。
这下心里某种气氛油然而起，把刚才在空中飞翔的感觉留在他胸口的最后一点舒畅自在也抹去了，整个人好像全自动地进入了某种被设定为匹配这类场合的状态。在这种场合下又得装模作样的演戏了，还不得不看别人表演。阿翔心底其实从来就对这档事情不太感冒，可这又是没法拒绝的，毕竟自己不想被别人视作不合群的人或更有甚者当怪物看待。
其实不少人都有和自己差不多的感觉吧，可既然如此为何还一定要假装着凑到一起，身不由己地一同演这场戏，这又是在骗谁呢？这不是很荒诞吗？
如果这年头还有什么爱情。那这种公开的、集体的、必须的硬性表演应该算得上是对它的侮辱了吧。不过还好，这年头“爱情”这玩意儿差不多早就死翘翘了，这真是“爱情”的莫大幸运啊。
可是人还在呀…从小到大看了那么多结婚活剧，从最初不明就里的歆慕，渐渐地阿翔也发现这种所谓婚姻，内里的现实算计和种种形势所致的必须往往远多于感情――如果在那些东西的包围下还有真正所谓感情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