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婚礼
sunmay1521:36:55cst2016
其实至少大多数这样的结合，男女双方都有种不需言说也不能言说的默契，毕竟大家都活在这种现实里嘛。只要大致符合那一套公认的标准――钱、工作、家庭背景之类――又相互可以处得惯，那就在一起吧。只有这样与满足条件的人选结合后才有入门资格可以演那出几乎每个所谓“正常人”都必须演的戏，那出戏的名字就叫“我是幸福的”，它是每个“正常人”在成人这个年龄段必须上演的戏码。即使稍微厚道点的人也必须这么演，只不过那戏名可以略改作“我不是不幸的”或者“我是正常的”。
于是男女双方都成了对方这出戏码里必须的道具，他们相互间的重要性无论表面上穿着如何美好恩爱的外衣，其实也只真正建立在那一个最根本的现实基础点之上吧。相互间一方不但要为另一方的“幸福”表演不断提供各种素材，好让这出戏可以“渐入佳境”――如果一时没法提供那套社会潮流下所要求的那么多“幸福素材”，那么最起码也要让戏可以唱得下去――还要对对方的“爱”做出各种符合剧情要求的回应，以便能让这戏看起来更像真的。也只有如此这般达到大流的认证标准所设定的“幸福”图景他们才可能营造某种想象来让自己相信自己的“幸福”，或者只是给自己找到一个看似充分的理由来向他人和自己证明“我不是被幸福甩下的人”。
可如果有谁让这部名为“我是幸福的”戏演不下去，那差不多就到了被踢开的时候了吧。当然表面上的“道德”一般还是要做做样子的，但对早已演技纯熟又身不由己的成年人来说这并不会给他们的实际操作带来多大问题…这tmd有点恶心，也真tmd有点可悲…
于是这些都被大流格式化了的人们只要还有哪怕一丁点可能来维持这出他必须演下去的“我是幸福的”戏剧时，都会不约而同地表演出他们那同样被大流格式化出的“幸福”图景，于是“幸福的家庭都是同样的”；而当这出戏由于种种或自作或不可抗的原因而演不下去――或只是本被他们费尽心机、竭尽所能一直掩盖着的现实中的种种令那“幸福”图景不攻自破的真相再也无法被掩盖――时，本就非人力所能左右与真正掩盖、没有什么不可能发生的现实即呈现为了“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唉，这就是生活吧，台面上谁不在装呢？还有什么好不舒服、有什么好奇怪、有什么好不满的呢？可如果说“生活就像一场qj”云云，可到了后来这些被qj者怎么就互相攀比起谁才是更“合格”、更“称职”、更“优秀”的被qj者了呢？
f**k…看着眼前这幕千篇一律的处境，想到这处境背后千篇一律的种种，阿翔胸口不觉有点堵得慌，甚至有点作呕。
还好。这时在黑暗中打出了两道刺眼的聚光灯，交汇到了宴会厅的大门上。接着，大门缓缓打开，一对光彩奕奕的新人出现在聚光灯下，脸上堆着这场合下所需要的甜蜜笑容，款款走入宴会厅…
这不是大雄和糖糖吗？毕业几年他们终于走到这一步了。这对大学里就勾搭到一块儿的男女按一般说法也算修成正果了。如果是放在几年前，自己也许真的会由衷为他俩感到高兴吧。可现在…唉，不提也罢…但一会儿按照这种场合的规定流程恭喜他们还是免不了的，闹出点节目也说不定…
借着稍稍明亮起来的灯光，阿翔这才看清坐在自己这桌的全都是大学同学。看着这一张张曾经还残存着些许纯真的脸庞此刻在灯光背面的模样，阿翔在自己与他们雷同的婚礼表情下面心底一阵僵寒。
这甚至都已经不是qj了，因为那至少还有个施暴者在那儿狰狞。可是这，比尸肉更冰冷无生的东西就这么扔在人面前，还是你没有选择而必须接在手里并做出有滋有味的模样生咽下去的现实…
人怎么能受得了？…
咦？自己这是怎么了？哪儿来那么多的想法？像个幼稚园刚出炉的新人似的。自己不是一直都那么过来的嘛？又有谁不是这么过的呢？只要能维持这场戏不被吹破，没有什么是这些“人”不能忍受的。
哎？前两天报纸上不是说一个男人杀了自家妻儿老小，自灭满门的吗？阿翔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理解那个人了，大概是有什么事让那出他必须演下去的戏维持不下去了吧。如果是因为对唱这出戏感到太苦、太难、太绝望而这么做，那就太菜了。若没有自宫一刀还能装作若无其事并继续装横摆谱充愣、作有为青年状、把流出的血浆说成是草莓酱的本事那就别来这个世界上混了。在座的哪一个没有这把本事？哪一个不是装腔作势的行家里手？哪一个不能在自家心底龟忍这种qj而表面还作滋润状，不少人还能多开发出一个“有识之士状”的表情包以壮形色？哎？自己这是不是也在qj那个可怜人？阿翔心里略有不忍，可转念一想，大概在这世上人活着除了互相qj也多少没别的事了吧，也罢，不管怎么说还是别拿那个家伙说事儿了。
正好，这时舞台上婚礼的另一个固定环节开始了，新郎新娘在司仪那煽情到让人有些反胃的套路说辞下开始相互交换钻戒…
阿翔忽然觉得能把这种生活过得哪怕是表面上有声有色的也都是绝世高人哪…这世上几乎都是这样的高人哪…
再看看身边这些同学，还有那些不认识的宾客，更觉得的确如此啊…
呵呵…看到这儿阿翔不由有点好笑。而且所有这些人认不认识此时已经不再有多大差别了。这些人细看之下在某个层面开始似乎就越来越相似、越来越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