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香槟
wedmay1807:26:00cst2016
用翻出无穷花样的各色快感来不断激发“僵尸”们的欲望，欲望越强烈，对吃不到肉的恐惧也越强烈，真是完美的套索啊，有了它就离制造出一个优秀“僵尸”不远了，而且在这套工序下几乎每一个僵尸都能成为优等品。随着“吃”的机能被不断强化，“吃”会成为僵尸们一切思维与行为的主宰，于是在他们心里那个原先安放灵魂的地方现在只会剩下两样东西：空虚与恐惧――他们最想要的就是“吃”；最害怕的就是“没得吃”。这样，一个可以绝对放心的产品就大功告成了，他再不会对僵尸生产线造成任何真正的麻烦，只要给他点肉，他就会做生产线要他做的任何事。
到了这里，生产线上的各种节目就可以上演了，在僵尸们通往鲜肉的路上放个火圈他们就会跳，安个狗洞他们就会钻…没什么事是他们干不了的，僵尸世界有一条不成文的法则――只有伺候好其他僵尸的欲望才能让其他僵尸来伺候你的欲望，而且这种伺候欲望的能力直接决定一个僵尸的“价值”。僵尸们在各自的角色上为此无所不用其极，相互间挖空心思巴结、舔逗着彼此的欲望与快感中枢，并为这些勾当披上各种诱人的外衣，由此把僵尸世界装扮得缤纷夺目绚丽多姿。在这个环节上你可以看到僵尸们无穷无尽的才华，很多精彩节目足以让最苛刻的观众也不得不拍案叫绝。
当然，那么多永远饿红着眼的僵尸们挤在一块儿也难免会有摆不平的时候，不过他们的矛头绝不会、也绝不可能指向这生产线本身――那是他们眼中唯一可赖以生存并证明自己所谓“价值”的地方――他们的不满只可能只针对一类问题：看着别的僵尸吃而自己吃不到；或者是感到自己远远没吃饱――其实作为生产线造出的成品他们永远不会觉得吃饱、甚至连饥饿感也不掌握在他们自己手里。但这还是勉强可以算作僵尸生产线上唯一有点麻烦的问题，不过一般来说那些嗷嗷叫的问题僵尸只是看着挺凶，只要仍根骨头过去也就都搞定了，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可能对生产线本身造成什么破坏，即便再有人把所谓的“真实”、“独立”、“自由”这类玩意摆在他们面前，僵尸们也不会去看一眼，除非说弄那套东西或扮那种样子可以为他们换来鲜肉。所以生产线已根本不需要任何防止僵尸逃离的安全措施，就算要把他们打死他们也不会离开的。
不但如此，僵尸们还会在成品以后自动成为生产线的一部分，为制造下一代僵尸毫无保留地贡献自己的力量。成品僵尸若看到自己产下的、寄托着他作为僵尸所能产生的唯一可能的那类希望的原材料身上有任何不利于成为一个优秀“僵尸”的品质都足以激起他最深的恐惧，必欲除之而后快，再加上生产线上其他那一整套天衣无缝、堪称完美的工序，原材料们根本不可能接触僵尸以外的世界，而他们呼吸的空气中又满是无色无味的欲望与恐惧，他们不成为僵尸还能成为什么呢？好了，循着他们心里那道天然的小缺口一刀下去，新一代僵尸马上又可以上线了…
僵尸们相互间舔饲欲望中枢的行为给生产线提供着源源不断的鲜肉；他们为了抢夺鲜肉而不知疲惫的奔忙又为生产线提供着永不枯竭的优质能源；他们又会不断为生产线制造新的原材料；连他们本身也都会化成生产线的一部分，让生产线永远完好如新…好一条完全无需任何外力、无需任何修补，自给自足，永不停息的生产线，这甚至已经不是奇迹而是神迹了吧，这会儿，阿翔几乎是在满心叹服地欣赏着这件出神入化的杰作，能成为它的作品之一大概也算得上一份骄傲吧…
脚下一股凉意把阿翔从黯想中惊醒，低头一看，却见地上全是水，汩汩涌动，渐渐越漫越高。这是怎么回事？宴会厅里的音乐已经停止，只有水声哗哗作响，所有宾客的目光都望着同一个地方。阿翔也不由跟着看去，却见新郎新娘倒香槟的程序还没有走完，他俩仍在携手往杯塔顶端斟香槟。可奇怪的是，虽然瓶口倒出的香槟是潺潺细流并无异样，可这酒水到了杯塔上，那水流每漫下一层就放大一点，当漫流到地上一层时就见那淡黄色的香槟酒顺着一个个杯子的外延像瀑布一样倾泻到地上，又沿着舞台淌到台下。淹没整个宴会厅的就是这酒水。
这算是哪一出啊？以前的婚礼上倒是从没见过这种节目，阿翔学着其他宾客的样子也把双脚抬了起来，好奇地等待着将要发生的事，以为这是个别出心裁的新节目。可除了脚下的酒水越涨越高，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很快，水就没过了椅腿，往人身下漫了过来。宾客们有些已经站到了椅子上，有些更爬上了桌子，有些人还在奇怪，有些已经开始不满起来。
宴会厅里阵阵骚动。阿翔开始觉得有点不对劲，他也站上了椅子，扭头往舞台上看，只见那对新人好像对台下宾客们的情况浑然不觉，仍然自顾自地倒着香槟，脸上仍然带着婚礼式的标准微笑。可又细看了片刻，新郎新娘那不约而同的笑容却让阿翔感到一阵不寒而栗，透过他们眼神表面那层薄薄的、应景的笑意，阿翔隐约看到的是漆黑无底的怨恨、失望乃至绝望，没有一丝热力，也没有一丝生气。难道这对新人想在自己的婚礼上杀死所有宾朋？一个不祥的预感闪过阿翔的脑海，如果真是这样…转瞬而过的诧异之后，阿翔反而觉得这好像根本没有什么可奇怪的…两头小鹿，被一群僵尸追得走投无路，它们快要跑不动了，又不愿死在这些只因为别无选择的嗜血本能而要杀死它的僵尸爪下，更不愿死后变成它们的同类，便带它们跑进了隐藏着无数深渊泥潭的沼泽，要和它们同归于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