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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实体

  

monjun2009:12:14cst2016

  阿翔在本能上还是无法接受这一点,他的本能还竭力试图找寻实体的证据——似乎这是那本能得以奴役灵魂的无上权力的根本基石,以至是世上一切与之同质的强权得以成立的根基所在。

  可在这看似分明全由实体构成的世界里,在亲见到了那“唯一”之后,却空荡荡再也找不到任何一点真正实际存在着的、实体性的实体…

  那看似是实体的一切,最终真正只在——只可能在——那无形的种种中显现…也正是在那无形的种种中,这一切实体才得以呈现为它们实际所是的“实体”…

  寂寂寥寥间究索之下…空荡荡中分明在这儿的只是——从来都只是——那托身在看似无比确凿的实体中,却无丝毫实迹的…心…

  刹那间,阿翔恍然觉得…空空之中…从来都是那么理所当然的“得到”,竟是一件如此莫名其妙的事情…甚至似乎根本是件无从说起的幻妄…

  什么叫“占有”?什么叫“得到”?…变得全无所谓起来…乃至…全然无从说起…而且...其实从来都是如此…

  这种“得到”的“以为”也与那被它以为是占有了的对象间没有任何实质的关联…有的全然只是自起其心、贪着其事罢了…

  当自己以某种方式——比如在科达比那西最常见的“购买”——得到某件物品时,自己就真的“得到”它了吗?细辨之下,也只有当你对它这样“以为”时是如此...但那物品依然是那物品,你依然是你,两者间除了这“得到”的“以为”,别无他物。那物品不会因为这“以为”而停止它在现实中的变迁;甚至那“以为”本身也不会...而且,当某种机缘出现时,任何人都可以对那物品产生“得到”的“以为”...人与物之间是如此,人与人之间就更是...

  于是,蓦然间,在阿翔眼里就连眼前自己这具按科达比那西已知的所谓科学来说,由不受自己控制的无数自行其是的细胞构成、看似受自己控制的肉体,都似乎无所谓是自己的了…乃至无所谓…实体…

  “实体”着的不是那实体,而是那实体的心念本身…

  坚固的不是这世界…而是那“坚固”本身…

  这一切本来就全都一体呈现在那“唯一”之中…

  一念之下,某种从来都完全死死桎梏着“这儿”,而又无形无状的障碍,荡然滑落、消解…

  于是…“这儿”得以成全…虽然它本自成全…只是在那道永恒障碍的桎梏下,它从来都只能成全为了“未成全”…

  “一切是其所是,无所更是…‘思量’即不是;思量是‘思量’;‘思量’不是‘是’…‘知’是不可能的,‘知’是无所不能的,知如所知,即无所知;说如所说,即无所说…”说到这儿,仙子伸出右手食指,“唯一之中,‘说’何可说?…”天女是在和阿翔说话,却又好像已无所谓了说者,亦无所谓了听者,微若薄云的欣欣浅笑中,又似乎带着些莫可名状的淼淼哀怜…

  阿翔看着天女那枚茕茕独立的纤纤玉指,一时痴了。仿佛一切的一切的本真,全都从它们各自托生的表象中析出,然后汇聚、投射到了那里...

  于是,“时间”,全无预兆、也全没有来由地依稀间似被剥离了出来…却又恍如空无一物…

  刹那间某种不可名状的本来面目…似乎是一切时间的本来面目…一切得以在时间中成为“一切”的本然…寂寂间…自在…显现…

  这里似乎本无所谓“声音”…

  于是“那”就是最终唯一可能的声音…

  这里似乎本无所谓“成像”…

  于是“那”就是最终唯一可能的成像…

  这里似乎本无所谓“方向”…

  于是“那”就是最终唯一可能的方向…

  于是…那无所谓声音的声音成了声音…那无所谓成像的成像成了成像…那无所谓方向的方向成了方向…

  只是那声音本非声音…只是那成像本非成像…只是那方向本非方向…

  它们终究只有一种相状…仿佛勉勉强强能形容为“不在”…

  时间终究只有一种相状…仿佛勉勉强强也只能形容为…“不在”…于是,它在这无穷无尽无声无向唯一无一终究无可在的空空寂寂间幻化出了这…正因“不在”而得以呈现为“在”——或者说看似“在”——的…一切…

  而时间中的一切…以至一切时间…似乎其实从来都只有这一种相状…每一个刹那…终究都是这同一种相状…

  于是,在这似乎本就无所谓时间的境地里,阿翔喃喃道:“不可得…只有一种面目…在无可知中…如知所知…一切…本来…如意…唯一…即是…不可说…”话到此处,阿翔一下连自己都愣住了…

  “你还在说什么?”天女微微笑道。

  “没什么…我本来就没说什么…我从来就没说什么…我本就不可能说什么…”,说到这儿阿翔突然心有所动,他抬头看向仙子,“我好像现在才开始能算是会‘说’什么了…因为‘说’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可以…‘说’了…”

  “你以前那不是真的‘说’吗?”含笑的仙子眉头微挑。

  “以前那大概只能算是…痴人说梦、作茧自缚吧...不知不觉间在自生分别、自造罗网,再不知不觉自投进这自造的罗网,却还以为自己活在所谓的真实中…不,那不能说是真实…如果真有真实的话,以前的那种‘真实’也是与真实无关的。那是一种必须,那是一种绝对的强迫,说是绝对,是因为其实并没有什么外力在强迫你,如果不是自己痴失了心,本无所谓外力…它们更无从强迫你...只是当人痴失了心的时候,那些所谓外力,就会绝对成一种无以复加的强迫...那是一个不得不真实,真实到几近窒息的、真实到扭曲死硬、从不停的重复和附和里说出来、并且…必须依赖这重复与附和才能维持的‘真实’…这说出来的‘真实’跟真正的‘真实’又有什么关系哪?…但那又是科达比那西人别无选择的‘真实’...我不得不跟着这种‘说法’中的‘真实’,不得不按这套‘说’出来的‘真实’来定义…或者说扭曲这一切...”说到这儿,阿翔蓦然好像咂摸到了什么,他低下头,似乎若有所思,忽然他扬起脸望向天女,翛然中仿佛同时交集着隐隐的悲伤与欢欣,“没想到,这本来就已经是一切…不…是一切的一切了…”

  “welcomehome…”仙子的笑靥嫣然微绽,“虽然你从来都未曾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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