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诺迪勃诺
satjun1109:04:46cst2016
阿翔没有任何反应,而他的眼神却又显明着,仙子那轻若微风的话语,他已经完完全全听清了,而且是近乎刺眼地,清清楚楚…
“而这一切,是不是全都从‘一无所知’开始的?”
阿翔看似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而最终,其实也并没有打开――甚至不可能打开――这最终的‘一无所知’?”
“可…可是…这一切…这一切明明是什么呀?”阿翔不知为什么,不得不有所反应了…
“是啊,你当然可以知道‘什么’,但你不可能知道,你‘知道’的是什么…”说话的同时,仙子抬起了右手,只见她食指和拇指的指端捏在一起,圆合成了一个环…
这下,阿翔的反应又一次消失了――近乎完全地…
仙子最后的那句话,一开始在阿翔听来,只是一个句子,而没有意思。因为阿翔不知道它是什么意思,或者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理解它的意思。却又不知为何,就像是被它摄住了神魂一般…
可蓦然间,毫无征兆地,那意思出现了,仿佛它一直就在那儿,从来都在那儿…
比一切现实更真实…比一切梦幻更虚幻…而它的存在本身――那如环无端的存在本身――即…无所谓“意思”…亦无所谓…“无意思”…
“所以,是不是也可以说‘那是什么?’这个问题其实是不可能的,也正因如此,这个问题,是无所不能的。”说到这儿,仙子嘴角忽然微微露出一抹笑意,在阿翔眼睛里,就仿佛星天背后浮现出了一片杳杳无边的曼妙微光…
“你为什么一定要知道什么?”凝望深空片刻后,艾米的目光轻轻移了回来,看着阿翔,“改正一下下:你为什么一定要让自己以为自己知道什么?”...
阿翔又一次,完全没有了反应...
不知过了多久,“那是因为…也说不上因为…只是我…不相信…”阿翔兀自嘟囔道。
“不相信什么?”已经带着阿翔飘上高空的天女,看来正享受着在星海中翱翔,和那如幻美景的妙趣,并未太留意阿翔这模糊不清的低语。
“nothing…everything…”
艾米这才知道,眼前这来自科达比那西的男子,他的心思还留在刚才的问题上。仙子的目光回转来,停驻在了阿翔的眼睛上,如一道星光照临…空灵…透明…
时间,在失去刻度后,不知过了多久…
“它们的名字叫‘诺迪勃诺’,如果类比是可能的话,那它们相当于地球上的植物。看到那棵黄绿相间的吗?”仙子不知何时又降回到萤火丛的上空,回答起了刚才没有回答的问题,她指向右下方的一棵“诺迪勃诺”对阿翔道:“它觉得你是个见所未见的丑八怪,让我千万别带你靠近它。”说着,艾米又指向左下方稍近处的一棵,“你刚才从里面穿过的那一棵,它老远就闻到你身上有一股挺奇怪的气息,所以让我带你过来,给它再蹭点味道尝尝。而且,那时它身上那块地方正好有点儿痒,所以请我带你从那儿穿过去,好帮他挠挠。对了,‘诺迪勃诺’也能听懂你说的语言。别看它们平时好像都挺安份地呆在那儿,其实,它们在收听着各个世界里,各种千奇百怪的语言。”
“真的吗?”艾米没说时倒还没什么,可这一说,阿翔才发现,自己从一开始就觉得这些庞大而奇异的发光体有些说不出的特别,似乎具有某种感应力,原来这感应力就来自它们能听懂自己说的语言。
这下阿翔不由起了好奇。而这一来,“语言”也随之在阿翔的世界里被重新激活,只是…它好像不再像以往那么…绝对、坚硬、割裂…不再只允许唯一一个它所指的方向――虽然它从来都无法真的实现这一点,只是它从来都不得不徒劳地试图做得这一点――而是回到了某种它本来的面目――在无需方向的如环无端中,如它所说地,成就为了它本身…
这时,仙子用一种似乎别有用心的眼光看了看阿翔,嘴角还带着一丝隐隐的笑意,没等阿翔弄明白怎么回事,就见艾米轻抚了一下阿翔抱紧在她腰际的双手,它们便自行松开了。
还没反应过来的阿翔,都没来得及惊奇,就已从空中直直坠了下去。
可只惊慌了一瞬,这出自本能的反应,便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迅速稀释、消融了…
在这充满灵光的天与地之间,仿佛发生的一切,都化作了某种…圣歌般的吟咏…抑或…从中吟咏出的…神谕…
这神谕…没有原因…不…似乎是根本无需原因…只是…在此…从来就…在此…从无所从来以来即在此…无所谓“是”…亦无所谓“不是”…于是它隐去了一切可能的形迹…不可能被发现…也无所谓不被发现...因为它――最终也只有它――让一切“是”得以成为“是”…也同时让一切“不是”亦如“是”般,得以成为“不是”…
在这无所谓第一次的第一次面对它时,冥冥间一股无法名状的无边恐惧,仿佛砰然欲出,即将吞噬一切,可就在欲出未出之际,这恐惧却忽然发现,它完全找不到让它得以成为恐惧的真正对象…于是也顿时失去了来由…
可这未及成形的恐惧依然还在,只是豁然间,沿着那发现看去…它本身其实从来都没有来由…只是当它出现时,必然会在这本没有对象的世界里,因它自己的存在,而托生在一个由它自己造成的,本不是对象的对象身上,并让由此而起的一切,看似有了来由――这“恐惧”有多真实、有多绝对,这“来由”就有多真实、多绝对…
而且,正是它的存在本身,使它不可能看到,究竟是这恐惧成就了那个对象,还是那个所谓的“对象”成就了这恐惧…抑或两者互相成就,宛如镜像…也正因如此,在这终究如同虚妄,却可以在相互映照成像中,看似得到不证自明的证明,而被无限放大,并成为不得不“真实”,乃至无限“真实”的死结中…
慢着…那恐惧本身,不终究还是没有来由的吗?不知怎的…这原来似乎潜藏在一切背后,无可名状的恐惧…忽而又退隐、消失在了…不可名状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