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着陆
sunjun1216:24:51cst2016
开始下坠时伸向仙子的手臂，此刻，一下被无数片鳞火吞没，天空也同时被它们淹去，消失不见。
那无数道凉意又透进了阿翔的身体，这次不再那么意外，阿翔甚至从中感觉到了一丝惬意…但急切间来不及细察，疾坠中的阿翔下意识地双手胡乱兜划着，试图抓住些什么，却眼见着手中揽到的一切，如幽灵般穿体而过。
可忽然间，他的心神如着魔般被这鬼魅似的、冥冥中又几如天启的景象吸引住了，连自己正坠向地面这等危急状况，都仿佛一下变得轻描淡写起来，好似不再与自己那么有关，乃至似被轻轻遗忘了…
一切…正在穿过…全都如梭而去…在被感觉到时…已然穿过…
感觉？如揽水中的月亮…正因终究无着…方才能让人…追寻…乃至，痴迷不觉，更不止不休地…无限…追逐下去…终而成为了如此真实，乃至无限绝对的…所谓“感觉”…
真实的，究竟是这“真实”…还是那…痴逐――对所谓“真实”的、可望不可即的、却又无法自已地、无尽地痴狂追逐…
看着那一瓣瓣散发着熹微明光的叶片缭乱而来，又纷纷穿透、消失在自己的身体里，阿翔不知为何眨眼的频率快了起来，视线一阵阵模糊。
可与此同时，心却飘飘然轻快起来，仿佛正以一种无法言喻的方式，飞快地失去了它从未察觉到的，它自身所具有的――乃至让所有它以为“是”的一切得以成为那一切的――那种重量，也变得像那些晶莹的叶瓣一般…轻灵…
无数晶片散漫于阿翔的周围，可忽然间它们不再是往同一个方向飞去，而是在方向的维度上，一刹那间全部定格了…
这下，阿翔只觉自己仿佛突然置身于夕阳下，一片粼粼无边的连天水光之中。他一下子看傻了，甚至都没有察觉到这太过迅疾的转变…
在这奇异的景象面前，在心的重量消失后的终点…一切…似乎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全都…静止了…无论出现在眼前的光影多么缭乱缤纷…无论发生的种种，看上去多么匪夷离奇…都在那倏然降临的“静止”中…栩栩…不动了…
一切“动”都丝毫无遗地显现于这栩栩“不动”之中…阿翔忽然发现…那…一切“动”…其实，根本没有“动”…也无所谓“动”…
这种感觉无法解释…但又分明如此…从来如此…无不如此…乃至…好像连“解释”…都本无从解释…也无从动摇那...“不动”…
可这道感觉刚刚出现，便让阿翔不由地惶惑起来，并无法自控地滑向由那惶惑凭空撕裂出的无底深渊…甚至好似几欲晕眩一般…
于是阿翔不自觉地急惶惶要与之脱离，如触到火舌而疾疾抽回的手指…而这下突变之后，再要去看究那“不动”，已然踪迹全无…
无数晶片的飘舞重新成为了一种全然的运动，乃至一切皆重新恢复为如原来那般不可抑制、无有穷尽、可望不可即、变迁不止、无可停驻的…全然运动…
阿翔不知道在刚刚过去的，那看似近在眼前的片刻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却莫名地有些…怅然若失…
仙子这时重又降临在阿翔面前，就见她伸出手来拉住阿翔的胳膊，阿翔刚感到自己被轻轻拉起，脚下就有了着落，往下一瞧，原来已经站在了地上。
“陪我走会儿吧。”艾米轻轻道，就好像刚才什么特别的事也没有发生过。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仙子的这种波澜不惊――或者更准确地说，在天女的映照下，一切所谓波澜，好像本就成就于一个根本无从有所谓波澜…之境――阿翔似乎也完全没有觉得方才发生的事，有什么特别了。
他只是迷瞪瞪地点了点头，看到天女移步向前走去，便仍有点木楞楞地跟上前…
可这时阿翔走在地上，却仿佛已感觉不到大地――或者说还有点无法相信自己已经“着陆”…
不知怎么，“着陆”，这个词一下令阿翔感到有某种说不出的异样，忽然间他发现…其实…似乎…无陆可“着”…若一定要说“着”…在细究之下，顺着这“着”的立意追索下去…此时，却丝毫再也找不到任何真正可“着”的对象…无论怎么找，还是就只见到那个“着”…唯一的“着”…而不见了任何可“着”之处...
于是，阿翔蓦然诧异到，那“着”似乎是…完全不可能的…于是，他所看到的一切，即全都是这无所不能的…“着”…
“着”中有这大地…“着”中有这斑斓萤火…“着”中有那剔透天宇…“着”中还有这近在眼前――不，好像该是…看似近在眼前的…“自己”…
于是，这一瞥之下…这个“自己”霍然间仿佛完全失去了…凭据…乃至所有原本从中而来的、无形的，却令一切唯以它的度量――“着”的度量――而成型的…证据...让一切得以成为“现实”的证据…即，不可能的证据…
原来一切好像正以――从来都以――一种不可能的方式发生着――如果“发生”是可能的话…而自己此刻好像也正以一种不可能的方式跟随着…眼前的，不是仙子吗？…
随着阿翔的目光重回到天女身上，面前的仙子…好似正赫然走在一个没有重力…没有世界…于是…也无所谓“仙境”的仙境里…
接着，依稀就从这仙境里，传来了…“埃比鲁…乌拉恩玛…索尔尼达…西西…”
阿翔隐约听见走在他身前的仙子，在轻声说着些什么他完全听不懂的话，只是…就那么好听，不但是那声音，还有那里面带着的，像歌一般的韵律…
难道，仙子是在哼着什么曲子？阿翔不知不觉间已为之着迷不已...在这曼妙绝伦的天籁中，渐渐迷失，几乎难以分辨…一切是这歌声…抑或这歌声...即是一切…流连忘返间，神魂飘荡，如醉似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