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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碎,巫臣(中)

  

周身透着令人胆寒的冷气,双脚埋进冰雪里,周围的植被只剩下枯败的枝桠。眼前却是一潭汹涌的烈火,仿佛地狱的焰流喷涌上了地面。她拖着双脚,无知无觉地往前走,走到圆潭里盛着的烈火旁边,灼热的气流撩起她的长发,眼睛干辣辣的疼,可是她依旧不死心地盯着那汪烈火,跳跃的烈火中好像隐藏着什么秘密。

  她张开手臂,一跃而下,火势猛地高涨,这时她在火里看见了一个淡蓝色的人影,她下意识伸出手臂,想要扯住他的衣袍,然而那淡蓝色的身影却疏忽远去了。火焰和人影中间仿佛隔着某种坚实的东西,她无法越过、更无法追随,只能眼睁睁地望着那个身影远去,直至消失不见。

  周围猛地沉寂下去,她伏在冰雪上,眼睛依旧直愣愣地望着身下的那块雪地,脑海中满是那片淡蓝色的身影,她聚拢双手,掌心抓着坚硬的冰雪,只觉得心脏猛地被什么攥紧,喉咙疼痛难忍,张开嘴想要表达什么,眼泪却落了下来,落在冰雪里、渗进冰雪里,抵达……大概无处抵达。

  世界上有很多情绪都是无处抵达的。

  一只略带体温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的脸颊,眼眸处传来阳光的热度,睁开眼睛,一个面带微笑的人脸落入眼帘,他的指尖停在她的耳廓处,金色的发丝沾染着太阳的气息。林茹望着心宿的脸,只觉有些恍惚,直到他鼻尖的热气轻轻喷到她的面颊上。

  “您做噩梦了么?”心宿的指尖上沾着她的泪水。林茹回过神,猛地坐起来,将他推开,用袖子擦拭眼泪时才发觉她的身上竟还罩着他的外衣,看着心宿茫然无措的神情,林茹有些心虚,抱歉道:“对不起,做了一个……噩梦。”

  “我才应该感到抱歉,都是因为我您才晕倒的,”心宿碧蓝色的眼睛里满是歉疚,“在您受伤的时候我还提出那样的要求,实在失职。”

  “对了,”林茹的眼睛看着他沾满血迹的衣衫,“你的伤势怎样了?”

  心宿立刻笑了,笑容里糅杂这纯善和明朗。“托您的福,我这条命好歹是被拉了回来,伤口也已愈合了不少。”

  “……真是我的血治好的?”林茹有些难以置信。

  “您是我国的巫女,我们是为您而生的,您的鲜血就是我们最好的良药,不过若是您发喻要我们死,我们也不会违抗。”

  “你们?”林茹拢紧衣衫,“你们是谁,巫女——又是什么意思,到目前为止我还一无所知。”

  心宿不答,他从身后拿出几颗用树叶包住的果实,“您先吃些东西,我待会再向您解释。”

  林茹伸手接过树叶,上面装着四个紫黑色的果实,她将果实拿起来,立即认出这是那些黑鸟争相抢夺的果实。“这是什么果实?我上次在林子里看见有一群黑鸟争着抢夺它。”

  “嗬,那些黑鸟大抵是鸟睢。”

  “鸟睢?”

  心宿点头,捡起一根树枝写下‘鸟睢’的文字,接着又在下面写了几个字。“果实的名字叫做‘紫朝牙’。鸟睢是一种非常凶猛难缠的妖魔,它们体格庞大,又生着尖喙利爪,所以非常好斗,性格也极易受到挑衅,无论见到什么都先要将其修理一顿,不仅猎人,就连同行的妖魔也对它敬而远之。”

  “可是要怎样才能避开它?”

  “这个倒也容易,你只要见到碧云杉,远远地避开它也就是了。”

  “碧云杉?”林茹想起什么似的用一颗石头在地上勾画出灌木的模样,“它是不是生这个样子?枝叶像轻云一样环绕其间?”

  “是的。”

  “难道碧云杉是鸟睢的巢穴?”

  “这倒不是,不过这种树所结的果实正是鸟睢的最爱,鸟睢性情暴躁,可是为了能够吃到紫朝牙,他们愿意一整晚伏在早从里等待栖息在碧云杉上的紫朝牙变成果实。”

  “变成果实?它们原本不是果实?”

  “是妖魔,一种一见到阳光就会变成果实的妖魔。”心宿拿起果实,轻轻道,“它的形状虽然像果实,可是它的味道却比普通的肉类美味得多,而且吃完以后虚弱的人会很快恢复力气,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难得一见的珍品……”林茹望着手中的紫色果实,“紫朝牙在晚上是不是一种翅膀上生出婴孩小手模样的妖魔?”

  “看来您已经见过它了,”心宿见林茹有眩晕症状,催促道,“请快些进食吧。”

  林茹确实是饿了,如果换做以前,一旦听到妖魔的名字就绝对不会入口,可是当一个人饿的时间长了,又哪里管得吃的究竟是什么呢。她端起来轻轻咬了一口,在口齿中溢散出的是略带甘甜的肉味,紫色的汁水更像是调味的酱汁。

  旁边的青草皮中活跃着一条清澈浅薄的溪流,心宿单膝跪地,捧起溪水清洗满是泥血的面部。林茹悄悄看向他,心中难得地骂了声妖孽。

  空中传来一声清脆的嘶鸣,一只浑身青翠的妖兽朝东方飞去。

  林茹望着肢节密绕的丛林,即便是在白日,步林里的浓荫部分依旧显得阴森可怖。

  心宿已经清理完毕,他半跪在林茹身边,弯着眼眸微微一笑:“大人……”

  “我叫林茹。”

  “好,林——姑娘。”

  “茹儿。”林茹红着脸说,“你可以叫我茹儿。”

  心宿半晌不语,只是眼里的笑意更深。在这片闷热的寂静中,林茹分外后悔自己‘口无遮拦’的唐突。望着心宿垂在袖袍上的发丝,她想,心宿虽然是个男人,但他也是一位极美的佳人——反正也没人规定佳人一定得是女人,所以用唐突这个词也不算错。

  “——茹儿。”林茹浑身一颤,真是要命的声线。

  “我记得你身上带有一方洁白的丝帛。”

  林茹闻言,就着银簪将丝帛带了出来。

  心宿道:“这是上等的丝线,戴着它走在人多的地方,稍有眼力劲的人便会知道它的主人冒犯不得。”林茹一惊,越发觉得怀忧是个极其厚道的人。

  ——他大概认为我已经死了吧。

  散在背后的长发被心宿握住。“您不可以这样走出去。”林茹顺从的坐在那里,任凭心宿将碾碎的浆果汁水一层层涂抹在头发上。渐渐地,太阳从偏斜的东方升到了顶头上,心宿放下她的头发:“等头发晾干再用清水洗一遍就可以了。”

  黛青色的头发。由于林茹的头发太过乌黑,导致整体效果有些偏暗。心宿继续碾压浆果,然后也捧着汁水往自己头上抹。

  “你也要染发?”难道心宿也不属于这里?

  心宿歉意地一笑:“我是羕族人,金发太过鲜艳。”

  “羕族?”

  心宿冰蓝色的眼眸猛地一黯:“一个不怎么受欢迎的民族。”他只失态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平日令人舒心的微笑:“您先歇一歇,我很快就好。”

  “心宿,”林茹斟酌着道,“是你把我从中州接来的?”

  心宿毫不犹豫地答道:“是。”

  ——可为何我听到的是女子的声音?看来那晚怀忧并没有将驳州的核心告诉我。心宿大概也不会吧。

  “既然你可以从驳州去往中州,那你一定能够把我送回去了。”

  “当然可以,”心宿温声道,“不过需要去往我国祭坛,请星巫女施法,单凭我一个人是无法办到的。”

  林茹眼睛一亮:“那我们什么时候去青云国?”

  心宿浅笑道:“微臣也愿尽早。”

  步林中,那群黑压压的鸟睢悄然聚集在两人周围。它们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面露喜色的少女,收紧爪子,蓄势待发——再过几个时辰,天就要黑了。

  那熟悉的疼痛感再一次攀上林茹的脊背,刺激着她的神经。只见少女面色骤变,整个人失去力气般地跌到地上,四肢不受控制地痉挛抽搐。心宿立即抱住林茹,手掌触到背上的柔软,那块软肉立即凹陷下去,紧接着心宿似乎察觉到危险,猛地收回右手,然而手指还是被一块尖锐的东西划出血口。他剥下林茹的衣衫,一颗紫色婴孩头颅露了出来,它的口中满是锋利如剑的白牙,硕大的眼珠中堆满讥讽的笑,两只新生婴孩般大小的手掌从少女的蝴蝶骨中探出,一张一合,仿佛被大人逗乐的孩童。唯一不足的是,这个孩童丑陋如阴间卑劣的魔鬼。

  心宿眉心一皱,猛地用衣衫盖住它,对着怀里已经痛得昏迷过去的少女道:“别怕,我马上找人治好你。”

  鸟睢们见猎物欲走,喉咙里发出一声声尖锐的啼鸣,扑闪着翅膀就要围过来。

  鸟睢集结而出,如乌云蔽日,然而男子却没有半点回头的趋势,就在鸟睢们将要扑到男子近身处时,一道道蓝色的柱形光束霎时穿透鸟睢的身体。只是一瞬,空中的黑鸟立即变成尸体跌落下来,没来得及扑身前来的鸟睢戒备的盯着男子欣长的身影,却再也没有一只胆敢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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