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老菩小盘菜
monsep0712:00:00cst2015
白玉牌匾宽5丈有余，宣武门三字为标准的隶书体，标准的如同用电脑设计好再由机器刻画出来一般。
看着那块白玉匾牌上的字，刘翊凡一时间想起了很多的事情，竟是呆呆的仰着头，良久没有说话。而一旁的金瑞航似乎在细细品位那句哲言，也是半晌不语，就这么静静的低头思索，宛如贤良淑德的妻子般陪在刘翊凡身旁。
不知站了多久，刘翊凡醒过神来，看见金瑞航也就这么陪在自己身边，便觉着自己有些失态，便挠了挠头道，“瑞航小姐，刚刚想起了些事情，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缅怀先人，便是最大礼数，小妹哪会介意？”金瑞航细语道，“只是千里之行，终是到了京城，不知小凡哥哥后面如何打算。”
刘翊凡想了想，道，“先找个靠近御龙学院的地方住下，再做打算。”
“父亲大人曾叮嘱过，我们金家在京城便置有房产，若不嫌弃，小凡哥哥住过去便是。”
“一路有劳瑞航妹妹与金世伯照应，已是感激不尽，怎好意思继续叨扰？”
“那好，既然小凡哥哥自有安排，瑞航便就此别过，先预祝小凡哥哥如愿考进御龙学院。”说罢，金瑞航朝着刘翊凡微微一福，便在家仆的拥簇下，入宣武门而去。
看着金瑞航离去的背影，刘翊凡不由苦笑，暗自感叹，这金家妹子确实算得上知书达理，进退有度，各个尺度拿捏得极好，若不是聪明完美得像极了金庸先生笔下的周芷若，能有伴如此，倒也夫复何求。
收拾了些情绪，刘翊凡也就随着人流进了京城。
京都算得上是大龙王朝的核心，都城自是面积巨大，光是城门便有九座。宣武门乃是正北，离靠近城中偏东的御龙学院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刘翊凡入城便雇了辆马车，朝着御龙学院赶了过去。
按得户籍统计，大龙王朝一统中原十六州，又经过三百来年的发展，不包括南疆巫族，人口总数达到了恐怖的两亿，而京都作为王朝的核心所在，经过历朝历代的扩张，竟是居住了超过五百万人。
当数据演化成了现实中熙熙攘攘的人群，印证着过往学识里一些关于各朝各代人口的数据，又回想起沿途看到的一些景物，刘翊凡便感到了一丝震惊。
依得常识，人力劳工的传统农业与畜牧业，要养活如此庞大的人口，实在是太过牵强。不过，虽然大龙王朝当下官僚日益腐败，但依旧算得上是朝政稳定，物资丰富，而百姓生活富足且渐显奢靡，刘翊凡很清楚，这里面真正起到关键作用的，便是御龙学院的术数理科在生产劳动上极大的提高了效率。
想过此处，刘翊凡不由有些感叹，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科技才是第一生产力”啊。
一边问路一边感受着京都的风情，顺道再意淫着未来的生活，刘翊凡不知不觉间便来到了御龙学院门前。
政治安定，经济繁荣，则文盛，便犹如东部的华清学院和西部的沧澜学院，励精图治，心怀天下，则武盛，便犹如西南玄月宗暗中支持的大河学院，而御龙学院在这两项上却并不是最为突出。
御龙学院由刘秦山一手创立。虽然创立之后不到一年，刘秦山便不知所踪，但数百年来，秉承着刘秦山治学思路的御龙学院，却是凭借其独特的思想，独创了风格迥异的术数理科，为大龙王朝以及民生输送了太多的人才，故而，即便在文风和武风兴盛的当下，御龙学院依旧稳稳的成为王朝四大学院之首。
刘翊凡站在气势恢宏又古朴素净的学院门前看了一会，感叹了一番科学、文学与武学的相爱相杀，然后便开始四处打量。只是除了牌匾上刘秦山亲手书写的“御龙学院”四个字引起了又引起些许感慨之外，刘翊凡并没有找到自己特别想要的东西，想来那东西定是放在了学院里面的某处，于是，刘翊凡便不再停留，随意选了个方向，顺着道路逛了起来。
御龙学院每年只招收六十名学员，学满四年便毕业，所以御龙学院虽是偌大的名头，但是在校学员连着教师也就三百来人，加上学院的声望气势所迫，故而御龙学院周边便没得太多生意喧嚣，与京都其他地方比起来，少了很多吃食娱乐，多了无数墨宝书斋，整条街都透露着一股端庄沉寂的学术味道。
学院周边的环境氛围是应景了低调奢华有内涵，周边的房价便也就跟着很有逼格了起来。
刘翊凡倒是连续相中了几套住处，只不过最便宜的也是一百两的月租，还需交三押一，没得半份商量。按得房东们的说法，目前这还是四月的价格，到了六、七月招生考试的当口，就是五十两一天都不见得有住处。
刘翊凡叹了声“京都居，大不易”，便定了东侧离学院一射之地的一处精美宅子，乖乖的交付了近五百辆银子，就算是在京都落了地。
虽然月租一百二十两的价格有些奢侈，但宅子确是不错。面积差不多近两亩地，居所分为客厅，卧室，书苑、偏厢四间房，院内偏东有一颗直径近十尺的榕树，绿树成荫，树下有桌椅，院后还有一池深塘，春水荡漾，塘边有凉亭，屋内简洁而一应生活物件俱全，院内幽静又不乏盎然生趣，刘翊凡好生满意。
别了房东，进了卧室，刘翊凡只是匆匆感受一下，便忍不住将打劫所得全部拿了出来，清点一番。
从吴新宇那四人身上，一共劫得银票四百多两，一干细软在东陵郡抵当了八百多两，算上路途的一些开销，刘翊凡入京之时便只剩下七百八十两，房租一下花去了一大半，现钞便仅余不到三百两。
刘翊凡按照房价推算了一番，能满足自身水准的开销再加上一些日常用品的购买，一个月至少也需要近三百来两银子，而身上这些，只怕紧张些用，也就刚够撑过一个月的时间。
好在有“老菩小盘菜，嫡系自己人”，再加上金世伯只言片语的牛逼介绍，怎么着，自己这一月数百两银子的开销是可以有了去处。想过这里，刘翊凡顿时安下心来，稍微整理了一下，便出了门，潇洒的雇了辆马车，悠然的朝着京城西南角驶去。
京城不愧是王朝的政治文化中心，连带着赶车的车夫也是谈吐非凡，上至大龙皇帝，下至边陲苗巫，竟然都能说道一二，加上言谈风趣，让刘翊凡颇为有一种回到了那个京城的感觉。
听得车夫如此健谈又“博闻强记”，刘翊凡便忍不住向车夫问道，“看您所知渊博，又谈吐不凡，不知您可对那城西的老菩小盘菜了解一二？”
“哟！瞧您说的，不凡和渊博可说不上，”车夫赶紧谦虚了一番，却又极为得意满足的甩了一记空鞭，继续道，“不过，说起老菩小盘菜，倒还真不简单，听口音，客官应该是西南来的人，您可算去对了地方。”
“哦？怎么说？”
“这老菩小盘菜主要做的便是淮州菜，虽然开在京城，但那口味食材，却是比起淮州的几家著名酒楼，丝毫不差，”车夫似乎为了配合自己的宣讲，说着便用衣袖擦了擦嘴角，再接着道，“据说小盘菜的每一道食材，均是不远千里从淮州各郡运过来，大厨更是花重金，连着家人一起从淮州各郡请来。我可是载过几位来自淮州的豪客，说起老菩小盘菜，都说比淮州菜还淮州菜。”
“看起来，去小盘菜好好搓一顿，至少也得十数两银子？”
“十数两银子？”车夫又甩了一记空鞭，加重了语气道，“那是成本！数十两银子起！您别嫌贵，还不打折，就算有钱，还不一定能吃得着，尤其是几味淮州特色，据说不提前个七八天预定，别说尝，闻都闻不到。”
刘翊凡听得车夫的词儿，不由得笑了，道，“这饥饿营销倒是做得不错。”
“饥饿营销？那可不一定！营销是啥我不清楚，但我敢肯定，能去老菩小盘菜吃一顿的，平日里可都饿不着。”车夫说道这里，不由看了看四周，低声道，“据说，就是皇上，经常都有偷偷溜出来到小盘菜打牙祭的癖好。”
…………
一路听着车夫的介绍，刘翊凡渐渐也对老菩小盘菜有了些初步的认知，就在刘翊凡对自己未来生活的期望达到了顶点的时刻，便来到了金碧辉煌的“老菩小盘菜”的面前。
付了车资，还未来得及细细打量，刘翊凡随即便被门口热情的知客迎进了酒楼。
老菩小盘菜占地面积极大，共有五层楼，而每一层楼高都接近五米，步入大堂，放眼望去，刘翊凡竟是发现有着上百桌席位的一层几近客满，心下不由惊奇，不由得开始暗暗估算着这一天的流水到底能有多少银子。
刘翊凡还没算得清楚，却是有一位清衣盘暨，淡妆素雅的女子迎了过来，朝着刘翊凡淡淡一笑，又微微一福，如弯月般的眼睛看了一会刘翊凡，才柔声道，“这位客官，看着像是远道而来，这会儿一楼大堂已经客满，不知您是愿意再多等一会，还是去到楼上雅座？”
那女子声音柔细却吐字清楚，扮相清爽大方神情却又不失娇柔，自小被丫鬟伺候惯了的刘翊凡一时竟也感受到一种周身说不出的舒爽，不由微微笑道，“那就楼上雅座，不求奢华，安静舒适便成。”
“那客官楼上请，由小女子带路便好。”说罢，那女子又微微一福，便转身领着刘翊凡朝楼上走去。
“听客官口音，应该是淮州人吧？”到得楼梯转口，那女子转过身来，边等刘翊凡上来边问道。
“正是，淮州西陵郡人。”
“那客官您等会可得尝尝我们小盘菜的烤豆花和风味鸡，也可为我们指正一二哟。”说话间，女子也转变了口音，竟是与刘翊凡说起了家乡话。
“要得要得。”
说话间，女子将刘翊凡引致了三楼的一间靠窗的雅座单间，为刘翊凡布好茶盏，便拿出了一份菜谱，静静候着。
刘翊凡点了些菜食酒水，女子一一记下，问了些口味上的细节，然后交代刘翊凡，如另有需要，提起桌上的小铃铛便可，然后微微一福，就离开了雅间。
待得女子离开，刘翊凡又朝四周扫了一扫，便发现穿梭于三楼雅间之间，如这般的高颜值、高素质、高情商的三高女知客便不下十数人，加上房间的精巧布置，餐具的低调奢华，用餐者无一不是绫罗绸缎光鲜体面之人，这老菩小盘菜一年的收益只怕不会低于小千万两银子，可真正不简单。
巨额的收入，自己大老远千里迢迢落难至京城，又年幼无依，有得如此之多的加分项，刘翊凡便很自然的把自己每月需要开销的银子数稍微向上调了调，改成了五百两。
一边反复推演着数据，刘翊凡一边又是将目光瞥向了窗外，却又发现楼外的布置竟也堪称奢华。不说楼台亭阁错落有致，绿荫青石相印成彰，最为独特的，便是楼外竟是有着一片两亩地大小的碧波寒潭。
世间寒潭分为两种，一种天然而生，潭底有寒流经过，一种乃后天人工布置，以罕见的千年寒玉打底，覆上清水而成。大龙王朝历经数百年发展，自是积累了无数财富，故而京都或者地方上的豪门巨贾，大多数家里也都拥有或建造了寒潭，只是论面积，刘翊凡在玄月宗见过的最大的寒潭，也就是数百尺见方，跟小盘菜这近两亩的面积，完全不可类比。
不说寒潭的面积，就寒潭本身而论，若是自然形成，那么光是这一片地的价值便不知几何，若是人工布置，就更是夸张，不仅仅是要求财力雄厚，没有一定的权势和实力，只怕如此面积的千年寒玉都无法运至京城。
且不论这楼外的寒潭是哪一种，对于偏辣口味的淮州菜酒楼来说，到了酷暑季节，能有此寒潭作为镇院，也绝对可称得上是神来之笔，连得刘翊凡这种见过了无数世间奢华的大公子，也不由暗暗赞叹这酒楼经营的独具匠心。
日进斗金也罢，高素质的服务员也罢，神来之笔的寒潭也罢，终究都是宗门刘氏的产业，终究都是嫡系自己人，相对于刚才车夫的口述，如今有了一番亲身感受，刘翊凡暗自却是又将五百两的月资上调至了八百两，不由志得意满的低声哼唱了起来。
不过多时，菜便上了桌，刘翊凡尝了尝，味道果然丝毫不差，不仅仅食材正宗，就连火候也是把握精准，从里面一些大料的配比和烹饪手法来看，只怕后堂的大厨还真是地地道道的淮州人。
待得酒足饭饱，刘翊凡仔细擦了擦嘴，便伸手轻轻拽了拽桌面的小铃铛。一拽之下，发现铃铛底部竟是牵着一根细铜丝，想来铜丝应该连着别处的机关，只要一拽，便会通知到酒楼，而酒楼则根据标记，便知道是哪桌的客人需要服务，倒是省去了一般酒楼里“小二小二”一顿狂喊的喧嚣噪音。
看着这精巧的设计，刘翊凡不由有些佩服酒楼的经营，如此小的细节都能想得周全，想来这东家菩永明真不简单。
应召而来的还是刚才那位女子。
到得刘翊凡跟前，那女子微微一福，浅笑道，“不知客官有何吩咐？”
“帮我算算，这一桌的酒菜多少钱？”
“您点了两份凉菜，一份烤豆花，一份风味鸡，加了一盘酱牛肉和一壶“夫子醉”，一共是37两4钱银子。”
“我靠！”刘翊凡听得价格，不由自主口头禅了一下。按得时下京都的消费，一个普通的三口之家，一天的膳食也就是10两银子的开销，看起来这老菩小盘菜还真不是一般的贵。
刘翊凡倒真不是嫌贵而心疼，纯粹只是在数据预测上有些意外而已，反正这都是自家的产业，搜刮能力越强就不就越好？
于是刘翊凡满意的点了点头，微笑着对那女子道，“我与你们东家是旧相识，不知可否一见？”
“您应该就是淮州西陵郡的刘公子吧？”那女子笑了笑，又轻声道，“我们东家早已恭候多时了。”
“原来你们早就看出我来了？！那倒是干脆，就劳烦姑娘引荐了。”边说着，刘翊凡便起了身子，又整了整衣袖，准备随着女子离开。
“东家一早知道刘公子性子有些急，便特意嘱咐，让公子不要忘记结账先。”
“…………”刘翊凡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呆了一会，才道，“结账？！”
“公子刚才一共消费是37两4钱。”
“你们东家……可是菩永明？”
“正是。”
“那你们能确认我就是你们所提到的刘公子？”
“确认。”
“…………”刘翊凡看着那女子，呆了半晌，终究是熬不过那一丝柔美而复杂多意的笑容，点了点头，闷声道，“多少银子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