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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笔趣阁 >封魔创神纪 >三十五 青萍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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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青萍之末

  当日晚间,思州城内一番大肆庆功自不必说。期间杜长龄不断接到斥候回报,说苗人仍在连夜退却,他悬着的心也越来越放下。

  商八岩作为守卫思州城的最大“功臣”,只在众人前露了一面,就又回去养伤,杜长龄也趁此机会陪着他回了住处,还想着顺便问一问老爷子在最后时刻用了什么神来之招。曾二廿自然也跟着,他自同狄珊的比斗过后一直没瞧见目汲,正在好奇这人跑去了哪里,就想着顺路去瞧瞧。到了商八岩卧房,却见目汲已在其中,正蹲在那里同鹤瑶说着什么话。

  目汲瞧见商八岩进来,站起身来问道:“老爷子觉得身体怎样了?”

  商八岩嘿然笑道:“唉!老命去了半条,不过还死不了。”又叹道:“那女娃娃的功力确实高的很了,我就算没受伤也比不过她。恐怕只有我那徒儿荀九鹤能比得上吧。”

  曾二廿和杜长龄均是暗暗吃惊:“原来荀九鹤早已青出于蓝!”

  这时目汲说道:“那老爷子您就先行休养吧。目汲这是来向您和诸位辞行的,日后天高水长,希望还有相会各位的日子。”说罢又向着杜长龄、曾二廿各作一揖。

  杜长龄奇道:“目汲,你不是要在思州教授墨家武功的吗?我已知会过庞团练,叫他答应了的,怎么这就要离开了?莫不是遇到了什么要紧事?”

  目汲黯然道:“我来思州一月有余,来学的人没有几个……”

  杜长龄笑道:“今日你既露了这手功夫,恐怕自明日起,来求你学武的都会踏破门槛啦!”

  目汲轻摇了摇头,黯然神色未变,说道:“杜大人有所不知,墨家择徒,也自有一番要求的。品行不端,不收。动机不纯,不收。理念不同,不收。思州的中原移民,本就都是逐利而来,试想为了利益甘到这边荒之地冒险的,又能有几个是纯良之辈呢?唉!这些我原也不知,到了这里之后,才渐渐发觉的。这思州我本不该来,所幸能结识到诸位人物,此行倒也不虚。”

  杜长龄道:“可惜,庞团练还说想留你在民团中作教练,他对你那套黑甲可是大感兴趣!”

  目汲道:“墨甲制作颇为不易,要单独制作一副所需的材料已多到难以想象,想要批量制作,更难上加难!”

  杜长龄问道:“稍作简化也不行吗?”

  目汲道:“也不是不可以,但威力必定大打折扣。”

  杜长龄又沉吟片刻,终于说道:“你何时动身?到时我与二廿必定前去送你。”却听目汲道:“我已准备妥当,即刻就走。”杜长龄不由奇道:“此刻天色太暗,山路更加难行,为何偏要这时走呢?”

  目汲轻笑一声,说道:“本来杜大人交代我,若苗人攻城时想办法带令媛和曾二廿突围出去,因此我就连夜制作好了要用到的木鸢,今晚风大,我刚好可乘那木鸢走。”

  杜长龄心想:“那木鸢必定又是墨家机关术的杰作了,倒正好可以见识一下。”口中说道:“唔?那我和二廿这就送你。”又对商八岩道:“前辈,我和二廿先去送目汲,随后就回来叙话。”

  商八岩点头,对着目汲道:“此去务要保重!”

  目汲拱手道:“老爷子你更需保重!”

  随后,杜长龄、曾二廿跟随目汲去了思州的市集。此时暗夜中的市集自然空空荡荡,目汲在一处摊位前停住,就见那里地面上一大团黑黝黝的事物。目汲打着火把,从那团物事上扯下一大块篷布,杜长龄和曾二廿便藉着火把的光看清楚了,确是一只木制的巨鸟。这木鸢倒没他二人想象中那么复杂,做的线条简洁流畅,鸟身不大,翅膀很长,翅根处似连接着不知名的机关。

  杜长龄瞧这木鸢制作的并不甚精巧,又不知它飞翔的原理,但想到这东西既然能飞,口中即赞叹道:“墨家机关术当真精巧绝伦!”

  曾二廿也忍不住说道:“是啊!也不知怎样能让它飞起来?”

  目汲道:“这木鸢能供三人乘坐,操作起来确实不大容易的。”随即却看着那木鸢一阵沉默。

  过了一阵,杜长龄问道:“你有话要说?”

  目汲道:“确有些话想说,不过……”忽然叹了口气,继续说道:“罢了,我今日既然穿过了那套墨甲,说与不说原也没什么两样。”

  杜长龄立时察觉他话里有话,想到那套黑甲竟然别关隐情,便即凝神听目汲接着说道:“我的师父,也就是当今墨家钜子……他的名字我自然是不能说的。不过他确是一位真正的天才,只怕如杜大人这般的人杰,智计也是及不上他的,至于武功,就更加……”一阵沉默,终又说道:“我这位老师,只用了五年时间,就将墨家从一个式微的隐秘宗派带至兴盛无两。呵,现今的墨者数量,恐怕已能直追上古之时了……他出身微苦,自幼遭尽磨难,机缘之下为墨家收留,此后才华开始展现,直到后来成为钜子……连那套墨甲也是经他手改良过后,才有如此威力的。”

  杜长龄心道:“墨家这几年大肆择徒授艺,也该算得上一桩大事了。我在思州这边地上尚不知晓倒也不怪,但料想朝廷对各大派门管控的如此严密,那么墨家的动作,必定是得到朝廷的默许甚至鼎力支持了。只是不知朝廷在这上面,又会存着何种意图?”转念又想:“目汲他此时支支吾吾,欲言又止,更不知是想说什么?又在担心着什么?为何又只是言说墨家的钜子?”一时却也想不明白。忽然脑中一念闪过,他睁大双眼紧盯目汲,急急说道:“难道钜子……”那神色之中竟似蕴着一丝惶恐。

  目汲却仍不疾不徐说道:“杜大人想必也有感同身受之意吧?”却听杜长龄轻哼一声,说道:“就算有那么一点吧,不过这其中内情,恐怕真不是常人所想的那般简单。”

  目汲道:“唔?”

  杜长龄道:“我也是因缘际会,最近才晓得了一些事情,虽然离谜底还远得很……好啦,我已知晓了,真要多谢你!此去保重!”

  目汲道:“其实……也仅是我一己的猜测而已,唉!希望我没猜中罢。保重!”又朝曾二廿拱了拱手,转身将那木鸢高举在头顶,朝着风来的方向飞奔而去。

  曾二廿瞧着那木鸢的轮廓在黑暗中渐渐消失,心里却一直想着刚才老师同目汲所说那段云里雾里的对话,去看杜长龄,见他兀自低着头,口中喃喃地念道:“目汲……目汲……目……”

  又等了一阵,见杜长龄仍没有要回去的意思,他忍不住轻声问道:“老师……”

  杜长龄面色不变,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又仰天自语道:“但愿还有充足的时间吧。”对着曾二廿说道:“咱们回去啦!”

  曾二廿忍不住问道:“老师,您刚才同目汲说的是什么?怎么学生好像全没听明白?”

  杜长龄只道:“这事休要再提。”

  曾二廿虽内心疑惑,但也明白这事还是暂时不要知道的为好。他跟随杜长龄径回到州衙,到了大门,却忽然觉得好像哪里有些不大对劲。

  刚进入州衙大门,杜长龄即停住脚步。曾二廿往前方一看,便已晓得哪里不对了:他们先前离开去送别目汲之时,这州衙大堂内庆功酒宴还在热烈进行着,推杯换盏的喧闹之声不绝于耳,此刻仅又过去了小半个时辰,透过门窗见大堂内灯火依旧辉煌,但却没了一点声响,静幽幽地直透着诡异。

  杜长龄同曾二廿凝神戒备着,缓步走入大堂。就见参加酒宴的一众官吏们都在,只是或趴在桌上,或瘫在地上,没一个人存了意识。曾二廿找到斜斜靠在椅背上的庞元清,探他鼻息,听见呼吸匀稳,又端起他身前的酒杯看了看,示意杜长龄。杜长龄接过酒杯,沾了一指送到口中**,随即吐出,说道:“是**。他们性命无妨。”转念一想,急急说道:“咱们赶紧去瞧商前辈。”心中却已想到:“原来当日针对商前辈的并不是苗人!是了,今晚商前辈说过,即便他功力未损也敌不过那狄珊,那么苗人并没多大必要在战前刻意针对于他。唉,从前辈那里出来时竟没想到这层!”

  师徒二人奔到商八岩卧房,果见房门大开,商八岩犹在榻上闭目仰卧,胸口一起一伏,嘴角血珠隐现。鹤瑶则在匍于地上,脸儿向下,瞧不出怎样了。曾二廿先把鹤瑶抱起,探她鼻息微弱,不过周身乍看没得一点伤痕,一时着急惶恐,不知该如何办了。杜长龄则到商八岩身边,捏住他手腕探查伤情,同时将内力渡到他经脉之中助他疗伤。

  曾二廿抱着鹤瑶,焦急等了良久,才听得商八岩重重咳了几声,喷出一口血来,神智也终于恢复。杜长龄赶忙问道:“是何人偷袭前辈?”

  商八岩此时极为虚弱,极轻极慢地答道:“黑……鹰……峰……”挣扎着转动眼珠瞧了一眼曾二廿怀抱中的鹤瑶,又道:“你……一……直……抱……她……”说完即闭上眼,面上随即又现出一阵痛苦神色。

  杜长龄乍闻“黑鹰峰”这三字就觉甚为耳熟,一阵回想便记起他六年前赴任思州的路上即同这黑鹰峰的人打过交道,当时就觉得他们行事霸道,颇不讲道理,但那黑鹰峰的所处应在大巴群山之中,距离思州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他们的所作所为又与盗匪无异,没想到竟同鹤乡还结有梁子,更在此时派人远赴思州对付商八岩,由此看来,这黑鹰峰必不是一般的匪寨。又看商八岩内伤严重,当下不再分心他想,继续将鹤乡内力灌入商八岩经脉,助其疗伤。

  曾二廿当年却一直和杜子涵待在马车厢里,是以对黑鹰峰还一无所知。不过此时一听到商八岩叫他继续抱着鹤瑶,便即想到既是老爷子拼命所嘱,必定大有深意,虽不明了这么做对鹤瑶到底能有什么好处,但至少心底有了主意,不再如先前般惶恐了。当下又将鹤瑶抱得更紧了些,眼光却盯着杜长龄和商八岩,直盼老爷子快些醒来。

  忽觉门外又闪入一人,他心里一惊,忙回头去看,却见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魂牵梦绕的伊人。

  狄珊看着眼前景象,也是一阵吃惊,暗想商八岩功力之高,是她平生仅见,白日里那场比武虽伤了他,但也不致伤重至此。

  曾二廿自然也吃惊的很,忙问道:“你不是已走了吗?怎又回来了?”

  狄珊道:“我是暗中跟随一个人过来的。我本来同族民们一道回转,忽然察觉那人混在族民中间,行止鬼祟,就一直暗中观察,那人待天黑之后,突然俏没声息地离开队伍,又向北朝着思州而来。我就悄悄跟着他,没想最后跟到了这里。”

  此时杜长龄分心问道:“你是刚刚才跟随那人到了这里吗?”

  狄珊道:“是啊,可奇怪那人却不见了踪影。”

  杜长龄当即道:“糟糕……”话音未落,门外另一道声音响起:“杜大人果然聪明!”就见一人从门外缓步踱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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