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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终入禁地

  这世界终于充塞了些许微光,狄珊看清那赤发怪人正摆了个奇怪的姿态闭目坐着,便猜测大约是他独门的非人功法,又过得一阵,见他终于睁眼,“吁……”口中吐出一股悠长气息,随之站起身来,眼中精芒外露,看这情形,只怕伤势已好了大半。狄珊道:“看来‘长生引’对你的伤很有用处。”

  赤发男子一笑,道:“呵,确实该谢你。”

  狄珊只是摇头,又缓缓说道:“你此刻更像是人……”

  赤发男子道:“我不过一面镜子,你瞧我像什么,你自己就是什么。”

  狄珊不由笑道:“你到了这佛门**地,居然也讲起佛理来了。”

  赤发男子忽盯住她面目,看了一阵,说道:“你很像皋翔。”不待狄珊回应,又道:“那小子和女娃都已醒了,我有话要问他们,希望你先转告,请他们如实回答。”

  这话一出,二人间的气氛又是陡变。狄珊暗道:“这怪人还真是不老实,自己之前问的问题都不正面回答,终还是让他隐瞒了意图,叫自己和他约定时忘了考虑曾二廿。可眼下他伤势已复,也还未曾撕破面皮,只有先按他说的来,希望那傻小子和女娃都不是真正叫他感兴趣的人。”也不说话,转身进了大殿。

  迈入殿门,见曾二廿和鹤瑶并排盘坐地上,原来他二人练功还未停止。曾二廿见狄珊进来,问道:“那怪人走了吗?”狄珊答道:“没有。他有问题要问你和鹤瑶,你们照实回答,他多半不会为难。”

  曾二廿又问道:“你昨晚为何把圣路武功说给他听?”狄珊一愣,刚想解释,就听曾二廿继续问道:“是不是他拿我……和鹤瑶的性命要挟,逼迫你的?”

  狄珊索性不作解释,而是言它道:“昨晚这殿里一时似有微光传出,我好像还听到你‘呃’了一声,你、没事吧?”

  曾二廿道:“不知为什么,突然一阵肚痛,好像吐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吐出来。至于那光……”

  “你们已说好了吧,我这就进来了。”殿外邪魅声音响起,当即打断了曾二廿的说话。狄珊赶忙轻声说道:“一会如果见势不对,你带着鹤瑶先逃,我来阻住……”话未毕,就见赤发男子已然走了进来。

  他径行到鹤瑶身前,说道:“我先问小姑娘。你故乡在哪里?父母是谁?”

  此时鹤瑶仍闭了眼睛打坐,曾二廿忙凑到她耳边说道:“你如实回答就好。”鹤瑶这才睁眼,乖巧答道:“不知道。”

  赤发男子眼珠一转,又问:“那你父母的形貌可曾记得?”

  鹤瑶道:“不记得。”

  赤发男子继续问道:“在你脑海之中最早的记忆里,都有些什么?”

  鹤瑶道:“水塘,荷花。”

  赤发男子追问:“什么水塘?什么荷花?”

  鹤瑶道:“水塘又清又浅,莲花一黑一白。”

  赤发男子面色倏变,又瞬时恢复如常。说道:“我现在问小子,与问这小姑娘同样的问题。”

  曾二廿道:“我是孤儿,自小不知父母在何方,最早的记忆是个瞎眼老头。”

  赤发男子继续问道:“你和狄珊比武时用的那把木剑是从哪里得来的?”

  曾二廿答道:“是一位老者所赠。”

  赤发男子又问:“那老者身份你可知晓?”

  曾二廿道:“知道,不过我不能说。”

  赤发男子道:“好,你既然坦白,这个问题我不为难。我再问你,那老者为何赠你木剑?”

  曾二廿懦懦答道:“这……算是回赠吧?”

  赤发男子再问:“那你又送了他什么?”

  曾二廿顿时脸红,憋了一阵,终还是如实答道:“一、一泡尿。”这话一出,一旁狄珊不禁莞尔。却听赤发怪人道:“童子尿有时能卖上天价,也并非不可能之事。”狄珊更加忍俊不禁,连带大殿内的紧张气氛一时间也大为缓和。

  赤发男子忽然正色对狄珊道:“这小子和小姑娘我绝不会施加一丝伤害,不论何种情形,请你放心。”言毕,身形隐现之间,已在曾二廿和鹤瑶身后,随即一手抓住曾二廿,一手抓住鹤瑶。却忽然又松了抓鹤瑶的手,仅挟了曾二廿,身法快如闪电,身形再次不停地在大殿之内四处隐现。

  狄珊反应不及。她此刻才明白过来,那赤发怪人最后的承诺仅是叫她放心曾二廿和鹤瑶的安全,却不是说不再找二人的麻烦。再看此刻赤发男子的诡异动作,竟是在躲避鹤瑶!

  只见鹤瑶双手各自捏成指剑,凭空点向大殿内不时隐现的赤发男子身形,大约还是忌惮曾二廿被他挟在手中,因而出指极为谨慎。而赤发男子的身法实在凌厉,更兼似能料敌机先一般,鹤瑶点出的数指均被他躲过,只是无声无息间在墙壁窗棂上留下点点孔洞。狄珊瞧着这些孔洞,暗暗喟叹道:“这小姑娘果然深藏不露,看来昨日下午思州城外的一败,极有可能也是因为她了。可这份功力难道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反观赤发男子,只是一味腾挪闪转,一时也不敢仗着身法欺近反攻。

  狄珊瞧着两人片刻之间的动作,正犹豫是否该出手去救曾二廿,忽地心里一紧。原来鹤瑶朝着赤发怪人又点出一指,而后者所立的位置,恰在佛陀像前!

  果然,赤发怪人身形眨眼间闪现到三尺之外,鹤瑶这一指的劲力,直接落在了佛陀像眉心。

  狄珊只觉这刻心都要跳出来了,极短的一瞬间,在她眼中却似极长,那漫长的死一般的沉寂过后,佛陀像的眉心终没生出异样,不过,平静仍然只维持了一瞬。

  “嚜嗯……嗯……哦呢咪嘛……”梵唱之声不出意料地再现,地面数百蒲团之上,淡淡光晕组成的僧人身形齐齐盘坐,吟诵清音。佛陀像身后,佛陀悲悯形象慢慢变大,继而凌空发出惊天一掌,正是袭向鹤瑶!

  这一掌显然也出乎鹤瑶意外,仓促之间,她向着来掌发出无声无息的一掌,两掌掌劲在空中寂静地交击,鹤瑶的一掌竟悄无声息地将佛陀掌劲大部化解,但佛陀的掌力终究宏大得多,余劲仍然扫中鹤瑶。只见她身子摇了摇,便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狄珊刚想去将鹤瑶抱起,赤发男子早已抢在前面,抓了鹤瑶在手中,他如此挟了两人,身法竟还比狄珊快得多,眨眼之间,已奔出殿外。狄珊再不迟疑,奋力急追,片刻间出了无涯寺,又追着下了山。

  一路追逐,狄珊终于清楚了,原来赤发男子身法虽奇,但长途奔行最主要还是靠了耐力,且那怪人应是受了伤——便该是他去抓鹤瑶时被鹤瑶的指力所伤的——是以那刻他才又忽地松了手,因而他始终不能拉开同自己的距离。狄珊暗道:“若他真受了伤,也许我能胜过他。”自是紧追不舍。

  眼见赤发男子奔到了岔路口,转道南行,狄珊心里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暗想:“曾二廿,这回你该没有再见着禁地的运气了吧!”

  有时越担心的事越是容易出现,狄珊尚未见着平地,就在群山之间看到了一座大山的平顶,再过没多久,大片苍莽的荒原已在眼前。

  赤发男子丝毫不作停留,仍挟了曾二廿和鹤瑶,直直向着荒原中央的平顶大山奔去。狄珊停在这块盆地的边缘,高声叫道:“回来!那里不能去!”

  赤发男子不为所动,只高声回应道:“放心,我不会伤害他们!”他也是初来这处所在,虽一眼瞧出这里透着古怪,但仗着艺高胆大,仍不想后退。眼下狄珊不再紧追,更是松了口气,原来他被鹤瑶击中的一指虽危及不到性命,但不知怎的,途中不论如何运气,都缓解不了伤势,此刻他也是强弩之末,勉力支撑着罢了。

  而狄珊望着他在荒原上愈行愈远,踌躇再三,还是决定先回部族报信。

  赤发男子越行越心惊,脚下莽原自外边看时,上空明朗无云,可进入后不久,也没注意到是从何时开始,天空忽变作乌云翻滚,并夹杂着零星闷雷,四野一片昏暗。心念一动,放下曾二廿,再以独门手法将之弄醒——自然是再次抓住他时又顺手将其弄昏的。一见他醒来,立时问道:“小子,你可知这处所在有什么古怪?”

  曾二廿克制住怒气,纵目环顾,又反问道:“这是哪里?”

  赤发男子道:“一处山间平地,中央有座山,山顶是平的,不过现在被乌云遮蔽了,看不清楚。”说着,一手指向那山的位置。

  曾二廿直惊得说不出话来,勉力定了定神,又瞧着周遭环境,自然也瞧出了古怪,口中说道:“这……”随即想到这是苗人的秘密,自己对狄珊承诺过绝不会告诉别人,便接着道:“这地方危险的很,咱们快按来路退回去。”

  赤发男子道:“你总要先说一说哪里危险,又是怎样危险的罢?”

  曾二廿强抑焦虑,说道:“就是不知道,才更危险呢。”

  赤发男子轻哼一声,道:“人言‘无知者无畏’,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就能看破了这一层,也是难得。”

  曾二廿暗道:“你讥讽我又有什么用?这地方要是真有魔神,多半也会占据你这幅半人半妖的躯体。”瞧着他一副泰然自若模样,暗骂他骄傲太过。口中却问其它道:“你刚说过绝不会伤害我和鹤瑶妹子,为何又立时抓了我们,你到底是何居心?”

  赤发男子却忽地嘻嘻一笑,说道:“你喜欢狄珊,可她心里却未必有你!”

  曾二廿顿时急道:“你怎知道的?她为了我……和鹤瑶,把圣路上的武功都说给你听了……”

  赤发男子哈哈大笑,又忍住笑意,说道:“你信了我吧,你和狄珊不合适的,你同她比,格局真小了太多啦。”

  曾二廿一怔,想到杜长龄对他说过相同的话,一时竟无言以对。

  赤发男子瞧着他这幅神情,接着道:“如果我是你,我一定选这小姑娘。”说着,把鹤瑶送入他怀抱,又道:“她长大后绝对比狄珊漂亮千倍万倍。”

  曾二廿闻言,望向怀中鹤瑶的小脸,暗想这邪人所说多半没错,不过十来岁的孩子,已美得几无人气,简直就是出尘的仙子。可自己始终待她如妹子一般,因而初听到赤发男子说出这话,心里立时生出反感,甚至还有几分怒意。曾二廿又想了想,问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赤发怪人仍然一副云淡风轻,说道:“想成全你的好事啊。我做了这个大媒过后,你们自然要谢我,不过我当然不会贪图什么感激,君子成人之美而已。你和鹤瑶都是人中龙凤,后代必定资质不凡,我只想带走你们第一个孩子,收作弟子。你也可放心,我自会如亲子一般地待他。”

  曾二廿愣了良久,忽而干笑几声,暗暗却想:“这邪人究竟打的什么主意?费尽心思就为了这个莫名其妙的目的?不对!既然大费周章,所图必定不小,只是他的图谋,还是被隐藏的太深了。嗯,他非要选中我和鹤瑶,为什么不选武功绝强、又有圣者血脉的狄珊?我和鹤瑶都是孤儿,他却说我们资质极好,难道他清楚我们的身世?”疑窦丛生,苦无思路,只得继续问道:“如此,你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又为何必须是我和鹤瑶?”

  赤发男子缓缓道:“照狄珊的说法,我本非人,却存了人性,所以对百年孤独仍觉难堪,择一弟子,既可派遣寂寞,一身艺业也有了传人,一举两得之事,我自然乐得去做。至于为何选中鹤瑶和你,这根据也仅是我的判断,判断得准与不准,我也是在赌。”

  曾二廿疑道:“唔?”

  赤发男子道:“索性与你明说。你看我似人非人,可猜到了其中缘由?”

  曾二廿立时答道:“你就是妖!”

  赤发男子哈哈笑道:“赠剑于你的老者,身份也是妖吧?”见曾二廿默然不应,接着道:“我却与他不同,我并非纯正的妖族。”

  曾二廿惊道:“半人半妖?”

  赤发男子道:“差不多吧。”

  曾二廿道:“那你的父母……”

  赤发男子道:“不说他们,只说你们!你是孤儿,我也可确定你的身份确是人类无异,不过你身上的仙灵之气实在太过浓郁,我想不到原因,只能猜测你的身世多半极为特殊。”

  曾二廿听到这里,不由回想起在长丰县衙所见的那个自称是他姨娘的少女来。那少女彼时不过二八年华,倏现倏隐,身份更是可疑,由此,或许眼下这怪人所说真有几分道理。

  赤发男子继续道:“至于鹤瑶,她绝不是人类!但我看得出来,她对你的亲近纯粹出于天然,哈,这就叫做缘分天定吧,哈哈!”

  曾二廿忍住对他邪笑的反感,急道:“你为何这般笃定鹤瑶她不是人类?”

  赤发男子嘿然道:“人类怎会生得如此完美?”不待曾二廿回答,又继续道:“你和她所生的孩子,就和我是同类了,只是到时必定被世人视为怪物,也只有跟随我,才会有好结果。”

  曾二廿立即想到:“照他这说法,鹤瑶竟是妖了?”他之前因为遇到大灰和老树爷爷的缘故,对妖物并无恶感,此时虽也有些疑心鹤瑶的身份,但心里对这妹子的关爱态度仍是没变。又盘算道:“这怪人最后的托辞仍不足信,若妖物都是他这做派,那不全都成了圣人了?他的私心绝不会这般简单,只是瞧他必定也不会说出实话来。唉,也是苦恼,眼下,只得虚与委蛇一番,再找机会带着鹤瑶逃出去。”又看怀中鹤瑶,见她呼吸均匀,稍稍放心。对着赤发男子道:“如果我不同意,你会怎样?”

  赤发男子轻笑一声,说道:“你会同意的。若我所料不差,商八岩早就晓得你和鹤瑶的境况,才会让你和她多亲近的。鹤瑶身有隐疾,多半只有你能救她。”

  曾二廿道:“你又是怎样瞧出来的?”

  赤发男子道:“这个,你不信就算了。但你要想一想,若她真离开了你,又因此而死,你心中会不会难过?”

  曾二廿无言。忽又问道:“你凭什么就判定只有我能救她?”

  赤发男子道:“你等她醒来,自己问她,不就知道了?”

  曾二廿道:“我怎知她何时醒来?她不是被你弄昏的吗?你赶快把她救醒了。”

  赤发男子道:“我还没那么大本事能把她打昏了……你就这么抱着她,她多半会自己醒过来,反正我也有的是时间来等。”忽然头一偏,思索一阵,说道:“差点忘记了……”右手指甲划过左手掌心,划出了一道口子,继而左掌举在眼前,口中念念有词,就见那掌中涌出的血珠腾起,又在空中化成红雾,顿时四周妖氛遍布,那片红雾又瞬时分作两股,倏地各自窜入曾二廿和赤发男子口中。

  曾二廿亲眼见着那红雾“窜”入自己口中,可唇齿咽喉都没感觉到异样,大为奇怪,就听赤发男子道:“这是同命锁心咒,是我以自身性命所做的诅咒,若我无事,你自然无事,一旦我死了,不论你身在哪里,都必会被这诅咒咒死。你要见谅,我实在不是你怀中这小姑娘的对手,只有以你为要挟来保命了。”

  曾二廿大为吃惊,见他说话的语气不似玩笑,便想也许鹤瑶深藏的能为真的惊人吧。又问道:“那么,若我死了,你是不是也会死?”

  赤发男子道:“这、自然不会,不过我也会很不好过就是了。所以,这个诅咒,希望它永远都不会发作——这其实取决于你的选择。”

  曾二廿心里气极,却又无奈,只得道:“我自然惜命。”

  赤发男子嘿笑一声,转头瞧了一眼禁地中央的方向,说道:“这地方真是奇怪,昔年我走遍苗疆,印象之中好像从没到过这里呢。”

  曾二廿不由暗道:“这回又是我的运气吗?还是因为……”看了怀中鹤瑶一眼。

  这时赤发男子又道:“你抱着小姑娘,咱们去那座山里探一探。”

  曾二廿惶恐道:“绝不能去!”

  赤发男子道:“凭我的直觉,那山里绝对有宝物。”

  曾二廿抢着道:“也有怪物!”

  赤发男子哈哈笑道:“我就是怪物。”

  曾二廿立时脸冷,道:“你不听我话,一定会后悔。”

  赤发男子却道:“不冒险,怎么能取得宝物呢?若你不想去,我就独自去,我如果死了,你一样会死。”

  曾二廿犹豫一阵,终还是说道:“好,我去就是。”随即想到也许真能探出这禁地之中的秘密。其实在他内心深处,仍觉得苗人自古相传的魔神之说过于荒诞,因此对于这次探险,直觉应不会危及性命。当下赤发怪人在先,他抱了鹤瑶在后相随,向着禁地深处缓缓行去。

  越行越见天色昏暗,如墨浓云压在头顶,四周数十丈外便瞧得不大清楚,曾二廿觉得这禁地之中好像难辨日夜,记不清行了多久,觉得实在疲饿难耐了,看天色仍只是昏暗,全然不像黑夜。忍不住去问赤发男子,却听他道:“算算时间,现在应该已近子时,咱们行得虽慢,至少已走过了上百里,我在进入这里时,看这块盆地大小不过百里,哼,看来这里的古怪之处,已开始出现了,无需害怕,咱们继续走着看着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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