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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爰山秘辛

  friaug0716:14:51cst2015

  迷糊间觉得甚是刺眼,曾二廿微微睁开眼睛,只见太阳已然升的老高。他摇摇脑袋从长凳上坐起来,稍微清醒了,忽地想起孟瞎子是不是还在屋子里,赶忙跑进北屋里一看,竟是空空如也!又把院子翻找了个遍,还是不见人影。曾二廿心道:“坏了,这时间去哪里找老瞎子呢?是了,应该在高乾村!”拔腿便跑了出去。

  他小小年纪本来耐力就差,也未吃得早饭,这七八里的路程便跑得气喘嘘嘘,路上也只得歇了又歇,这般连跑带歇好容易跑到国师府所在的那条街口,已是喘不过气来,喉咙就似火烧一般,双脚也迈不动了。他往那街中仔细看过去,果然便见孟瞎子已在国师府的斜对面摆好了卦摊。恰在此时,国师府的大门打开,便见一个蓝袍身影走了出来,曾二廿心一紧,只得鼓起余力又朝孟瞎子走去。

  那蓝袍身影自然就是姜非羽了。姜非羽行了几步,就要经过孟瞎子的卦摊,这时孟瞎子开口道:“国师请留步!”姜非羽吃了一惊,向孟瞎子看去,便见一仙风道骨老者席地而坐,神态甚是闲适安详,面前随地摆了个卦摊。姜非羽对孟瞎子观感甚佳,便转身停在了卦摊前。

  此时不远处曾二廿见此情景,便欲出言大喊喝止,可是咽喉火辣,竟然发不出声来,双腿也如灌了铅一般挪不大动,心下更为焦急。

  姜非羽蹲下身来,看了看孟瞎子灰白的双目,问道:“这位老丈有何指教?”

  孟瞎子呵呵一笑,不疾不徐道:“国师在前,怎敢妄谈指教?老朽只是有一事想请教。”

  姜非羽心中大为惊奇,眼前老者分明是个瞎子,却好像看得到自己,更明了自己身份,不过看这老者气质卓然,料想应非凡人,便道:“哦?这倒是奇了,在下并不认得老丈,请问您有什么事想问我呢?”

  孟瞎子又是呵呵一笑,一手捋须,如此笑而不语。这一幕落在不远处曾二廿眼中,便觉真是假的不得了,可偏在姜非羽看来,孟瞎子便是高深莫测,似真有要紧事要问他一般。姜非羽也不说话,蹲在那里耐心等着,如此过了良久,孟瞎子终于开口道:“你可识得勃罗丁?”

  姜非羽顿时心头一紧,不自觉站起身来,面上已然布满惊色。

  原来这勃罗丁便是爰山一门的开山祖师,爰山人丁一向不甚兴旺,门人更是极少在世间行走,九州大地上知道有这个门派的恐怕就很少,何况爰山门人行走江湖时几乎不可能提及祖师名讳。姜非羽当即猜想这老者或许就是爰山弃徒,便问道:“老丈与我爰山有何渊源?”

  这时曾二廿也已慢慢走近了许多,他看到孟瞎子与姜非羽已在一问一答,孟瞎子仍旧道貌岸然,姜非羽却已一脸吃惊。曾二廿不禁心头黯然道:“老瞎子,这回我救不了你啦!”

  曾二廿只听孟瞎子“咦”了一声道:“爰山?勃罗丁竟然开宗创派了吗?那他将那炎龙流火功练成了没有?”

  姜非羽心头更震,他曾在机缘之下看过师门密录,爰山镇山绝学炎凰神功,全称炎凰流火神功,最初确实是叫做炎龙流火功,因为嫌弃名字里有个龙字过于招摇,祖师勃罗丁在晚年时才将其改名为炎凰神功。姜非羽心道:“观这老者语气,似是与祖师相识一般,可这又怎有可能,祖师早就过世一百多年了。”当下不再开口,只当孟瞎子也许是知道些内情的爰山弃徒,想来蒙蔽于他。

  孟瞎子见姜非羽不说话,便继续说道:“我知道你疑虑我的身份,呵呵,也许你不相信,但是炎龙流火功确实是我传给勃罗丁的。”

  姜非羽立时惊道:“你有何凭证?”

  孟瞎子却慢悠悠答道:“没有什么凭证,我本也不想证明什么。”

  姜非羽又想了想,问道:“不管前辈是什么身份,定是与我门有莫大渊源,在下还是想问一问,今日前辈在此设局,目的为何?”

  孟瞎子又是呵呵笑道:“我只是见你施展炎龙流火功,太过惊奇。这部武功威力巨大,说是仙法也不为过,可偏对资质根骨要求奇高,可说是万千人中也极难找出一人具备。勃罗丁的根骨我晓得,原是根本不可能练成的。可他能凭此功开宗创派,还能一代代传下来,这事我委实难以理解。敢问国师能否为老身解惑?”

  姜非羽低头沉思半晌,决定再探探孟瞎子的口风再说,心想若这老者侥幸真是仙人之流,也许便是一个际遇,当即道:“前辈所问原是师门秘密,在下无权告知。不过若是前辈能把与我爰山的渊源说得更加详细些,证明前辈前面所言非虚,那告知前辈也就不算泄露师门秘密了。”

  孟瞎子略作沉吟,便道:“好!我便说一说吧。我本也是仙门弟子。”

  姜非羽听到“仙门”二字,当即插嘴道:“仙门?是鹤乡吗?”

  孟瞎子微现异色,随即又呵呵笑道:“我原本并不知有鹤乡,行走九州之后才听说起这个宗派,不过就我所知,那鹤乡又怎配称得上仙门?我师门之内,几乎人人都是寿元千年以上的。”

  姜非羽听得心惊,心道:“这世上就算绝世武者能活到一百二三的已是很不得了了,若这老者若说的俱是真话,那他语中的仙门便是真正的神仙地了!”

  孟瞎子继续道:“那应该就是黄龙朝建国那一年吧,恩师告诉我,苦境人间将有大劫。唔,我师门内都是把九州称作苦境的。便要派我来苦境,尽力为人间渡化此劫,并说待此劫过了,便再开山门,我便可回去啦。唉!可是我出了山门,在人间游历了许久,眼见青龙朝变成了黄龙朝,这人间俱是太平无比,也未见哪里出了什么灾劫。到了黄龙二年,我便想着回师门看看是否山门已经开了,可竟然连那山门都找不到了。我整整找了一年也没有结果,心神丧乱之际,就在人间漫无目的地游荡。要说这人间确是繁华无比,与我师门之内景象大异,我行走其间,看凡人百态、悲欢离合、生老病死,又有另一番感触,心境也慢慢平复下来。后来有一日,我便在京城见到了勃罗丁,那时他就是个耍火卖艺的,我看他形貌异于常人,便上前攀谈,才知他来自西域。也许是因他孤身一人无亲无朋,那勃罗丁见我主动攀谈,对我很是热情,还给我露了一手耍火的绝活。那时我自负是仙门弟子,一副飘然姿态行走苦境,可居然没看明白那凡人技艺是如何施展出来的,我好奇心起,便问他原理。他却说这是他傍身吃饭的绝艺,决计不能相告。我见无法说动他,便使了个激将法,说我也有一个耍火的绝活,让他看过之后也决计看不出道理来。勃罗丁果然上当,说没有他看不明白的耍火之术。我便说若是你看不出来,就告知我你那绝艺是怎么使得如何,勃罗丁想了想便答应了。之后便是我施展了炎龙流火功,将十只手指轮番变作火焰,果然见他惊色满面。我便要问他那绝活原理,熟料那勃罗丁竟是识货的,当即朝我跪下,央求我收他为徒。可我都是连师门都回不去的,没有师门准许,又怎会生出收徒的想法,当下对他那绝活的兴趣也是淡了,转身便走。那勃罗丁却还是把我紧紧跟着,京城街上人多,我不好施展武功,也便任由他跟着,我每到一地停住,他便停住跪下,也不理会围观众人。我心中却大是反感众人围观于我,可又见他内心至诚,便让他起来,随我到了僻静处,将炎龙流火功传了他,其实那时我很清楚,勃罗丁绝对没有能练成此功的根骨,我将这屠龙之技传给他,他最终不能练成,自会灰心丧气,到头来也怪不得我,所以传功之时我便明确告诉他了,这武功对资质、悟性、根骨的要求无一不是极致。此后勃罗丁又跟随我数月,直到把我传他的炎龙流火功秘籍搞得清楚明白,才被我劝走了。我当时绝不可能看错,勃罗丁资质根本不适合练这炎龙流火功。呵呵,这部武功开始两句是:“哄伽斯涅,帖模咔佛”。国师现在可以说说,那勃罗丁后来是如何将此功练成的了吗?”

  姜非羽心中所想,师门密录里对师祖勃罗丁早年得到秘籍的经历只是一笔带过,只说是得自仙人传授,眼前这老者所说比师门记载还要详细地多,不过所说内容确也合乎情理,与师门记载能够相互印证,对炎凰神功最初的弊端说的更是准确。他当下便对孟瞎子信了九分,继续道:“晚辈斗胆,想看看前辈施展此功是否别有妙处。”

  孟瞎子道:“说来惭愧,其实我的根骨资质也不合此功要求,我在这部武功上的造诣,比起国师怕是差的远了。”他边说边伸出双掌,十指分开,从左到右每一指轮番化作火焰,又恢复成原状。

  姜非羽看出孟瞎子施展的确是炎凰神功,也就不再有疑。便道:“如此,晚辈为之前失礼之处赔罪啦!”说罢俯身一躬。

  孟瞎子道:“没有什么失礼之处,你重视这部武功自是应该。现在国师可说了吧?”

  姜非羽道:“这部分师门记载倒是极为详细,师祖初时练功几乎毫无进展,照秘籍所载苦修三年,才能在指尖生出一寸火苗,之后便再无寸进。但他每于无所事事时仍勤练不辍,每日必把功法秘籍默念一遍,练功已成习惯。如此又过了数年,他已年近不惑,却仍旧孑然一身,便想回归西域故土,成家立业。在归乡途中路过火焰山时,听说那山中有一种火蛾,能够化作火焰,便想起自己所练功法,与那火蛾何其相像,于是兴出念头要找来一观。他历尽辛苦找寻火蛾踪迹,后来终于跟着一只五彩鸟儿来到火焰山口,便见到一个巨大熔岩池子,而那五彩鸟儿好像也不怕热,一直在炙热岩壁上啄食什么东西。祖师好奇心起,便想去那鸟儿啄食的岩壁看看,还没行得几步,就看到一股炽黄岩浆自那熔岩池里喷出,径直朝那鸟儿飞去,那鸟儿也似早有警觉,立时高飞躲避,只是那岩浆却中途变了方向,仍然追着鸟儿直直向上,瞬间便追上了那鸟儿,将之炙作一团水雾。祖师这才发现,那熔岩中飞出的根本不是岩浆,却是一群火蛾。祖师不敢轻举妄动,一连数天藏在暗处观察,发现那群火蛾一天之中都要在固定时辰飞出数次,都是飞到那岩壁上停留约莫半炷香功夫再飞回。祖师摸清规律之后便到那岩壁处观看,原来那岩壁上俱是火蛾之卵,那一颗颗蛾卵小若粟米,却是晶莹剔透,内里似有火焰蕴生,有些卵壳已破,爬出火红色的晶莹幼虫。祖师心想那鸟儿拼了命也要吃这蛾卵,他也应可吃得,便抓了一把吞进肚里,就觉肚腹之中犹如火烧。他痛苦不堪之际本能地练起功来,顿觉灼热之感少了许多,武功也似有所进境。他大喜过望,照着功法练了数遍,直到肚腹之中热感全无才停住。这时算算时间,那火蛾又该飞出来了,他便藏起来,待那火蛾飞出又飞回了,立即又回到岩壁前。这时他才明白,原来那群火蛾每次飞出都把岩浆带至岩壁上,却是为了哺育幼虫。看到那些刚孵出的幼小幼虫被岩浆包裹,七八成都被烫成了点点焦黑,但活下来的仍在贪婪地啃食岩浆,他心中忽然有所触动,想到火蛾这种生灵虽然天性如此近火,出生之时却依旧是血肉之躯,火蛾为了成就无上火性,自幼便经历如此残酷历练,人与火蛾相比,躯体中的先天火性虽然弱的多,但未尝不是一个起点,只要经历比这火蛾更加严酷的历练,同样可以将后天火性练到圆满。”

  这时孟瞎子站起身来,拍掌赞道:“妙极妙极,后面不需国师再讲,我已晓得个中关窍。”又道:“勃罗丁居然如此大才,我却是看走了眼。唉,枉我自诩仙门弟子,真不该看低苦境人物啊!”言毕将头一转,对着已在不远处呆立了半晌的曾二廿招了招手。

  待曾二廿满脸惊色走到近前,孟瞎子温言道:“小二子,刚才我与国师说的话你该是都听到了吧?”曾二廿木然点了点头。孟瞎子又道:“既然你知晓了我的身份,便是你我缘尽的时候到了,也是时候我再去看看那山门出现了没有啦!”

  曾二廿听到这句话,霎时怔住,未几一滴眼泪便落了下来。他自记事起便与孟瞎子相依为命,后来懂事之后才晓得孟瞎子与他非亲非故,是可怜他无父无母、无依无靠,才和他住在一起。往事一幕幕记起,想到那个虽然常常打他骂他、却也一直关心着他的老瞎子,竟忽然变成了仙人,要离开自己了,曾二廿再控制不住眼泪,冲进孟瞎子怀里,小手猛捶,一边哭道:“你个老瞎子,原来你真的一直都骗我的!哇,现在连你都不要我了吗?”

  姜非羽僵立一旁,看着孟瞎子怀中哭喊的曾二廿,胸间生出一股悲涩之意,却又不知该作何言劝解,便听得孟瞎子道:“小二子,莫哭!我孟半仙说的话,句句金玉良言,我早就知道你是个有出息的,也是个有福气的,更是我孟半仙行走苦境见过最聪颖的孩子。我走之后,你定然得贵人照拂,不会孤孤单单。”

  姜非羽赶忙道:“非羽定会为前辈照顾这孩子。”

  孟瞎子却道:“好意心领了,可那贵人却不该是你。这孩子是命里全是水,你却是一身火功,水火不容,你二人不宜共处。”

  姜非羽不由问道:“那这孩子命里的贵人是?”

  “呵呵,”孟瞎子笑道:“不必问,很快便会出现啦。”说罢轻轻推了推怀里的曾二廿。

  此时曾二廿面上戚色虽仍浓重,但已不再哭闹,他初时流泪是内心悲苦控制不住,此刻情绪已然发泄了,又心知孟瞎子的离开不会更改,再哭下去也是无用。他自小缺了父母宠爱,虽有时甚为顽皮,实则性子坚韧,此刻内心已然接受了这结果,却又对孟瞎子生出几丝恨意来,心道:“哼!小爷我自己便活得好好的给你们看看!”他连抽两下鼻子,从孟瞎子怀里挣了出来,立时双手把脸上痕泪一擦,头一转两眼直直盯着墙壁,再不看孟瞎子一眼。

  孟瞎子却抓起他的手,把一本薄书塞到他手中,说道:“临别之时没有其他东西送你,只有这本书算是我这些年来占卜的心得,与苦境流行的占卜之法大有不同,我知你对占卜很有兴趣,这书便留给你作个纪念吧。”说罢,便转身欲走。

  姜非羽赶紧说道:“前辈若日后有暇,尽可到爰山走走,我师门上下必定扫榻以待!”

  孟瞎子却是哈哈一笑,头也不回,只道了声“好”,飘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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