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城门对决
黄龙一百九十六年五月初九。
刚过中午，思州城门便即大开，苗人首领同杜长龄约好的比斗就要在这城门前的一块空地上进行。
围城的苗人分开一条路，从中走出一位着了盛装的妙龄女子。只见她姿容妖娆，却又英气逼人，连思州城楼上的人们也尽为其风采倾倒。她，果然就是狄珊。
思州城内走出的第一人却是曾二廿。只说人材，自是比狄珊差得远，他手握木剑，向前几步，摆出守势，静待狄珊来攻。其实他已晓得此战必败，心里只希求能拖得几招，不致败得太过难堪。
狄珊却先朝他笑了下，登时四围媚意弥漫，曾二廿虽受影响，却也感觉她笑容中颇有些苦涩。
狄珊并未抢攻，静静看了曾二廿片刻，忽地身形已动，眨眼间欺进曾二廿身前，一手捏住他手腕，另一手以二指夹住木剑剑刃，两手同时使力，木剑已然脱手。
曾二廿却根本未及反应。
狄珊将木剑握在手中看了几眼，忽道：“这剑你送了我行罢？”
曾二廿又怎会拒绝，当即说道：“好！”又道：“不过这剑你今日不可使用。”抑制住心潮起伏，转身步入城内。
随即城门里走出来第二人，一位四十多岁的虬髯汉子，使一口粗长铁剑。这人曾二廿不认得，杜长龄和庞元清却知晓他是从铁剑山庄搬来的高手，只盼能起些作用。
虬髯汉子显是见了刚才狄珊一招抢过曾二廿手中宝剑的情形，一上来即显得谨慎无比，仍似曾二廿那样摆出守势，凝神盯着狄珊。
狄珊这次未再稍等，将手上木剑缚在背后腰间，身形一动，原地留下一串残影，停住时已然一手捏住了铁剑剑刃。随即手腕一翻，铁剑从虬髯汉子手中脱出，狄珊另一手顺势接住剑柄，两手同时使力，只听“崩”得一声闷响，铁剑从中断为两截，又被掷于地下。
虬髯汉子一言不发，微作一揖，退入城内。城头观战的思州将士俱都看得心惊。城外苗人欢声雷动。
思州出战的第三人却是知州杜长龄。
城头观战的一众官吏看他空手走出城门，都是大感意外，本以为他昨晚所说不过一时气话，不料竟真敢出战，又想到他文官出身，此举不异自取死途。有人担心不已，自然也有人幸灾乐祸。
杜长龄身穿一件青白色文士长袍，顶上头发被同色绾巾缠得稍有些散乱，此时白面微须，目光澄澈悠远，他这身装扮，倒颇显得有些浪荡不羁了。
他悠然站定，伸出一手在眼前，手指翻动之间，五根指端竟然凭空渐次生出五只彩蝶，每只色彩斑斓而又全不相同，彩蝶自指尖飞起，随即蹁跹而舞，绕在他周身。又伸出另一手，也是同样，五根手指随手腕轻转依次拂过眼前，又生出五只彩蝶。随即再换另一只手动作，如此反复。彩蝶生出的越来越多，越来越快，只见他周身渐被包裹得似花团锦簇一般，煞是好看，再配上落拓文人的装扮，此时倒真有几丝仙气傍身。不独对面的狄珊，城门周围所有能看到的人都为这奇景惊叹，饶是狄珊，眉上也渐渐多了几丝凝重。
未几，杜长龄停住手上动作，在缤纷之中轻吁口气，就见那一大团彩蝶渐渐离开他身畔，慢慢飞向狄珊。狄珊屈指一弹，蝶群中即响起“轰”的一声气爆，群蝶四散开来，却仍飞向狄珊。狄珊手指不停屈弹，蝶群之中气爆声不绝，数量也眼见着减少。终于，还是剩了少数彩蝶飞到狄珊身边，随即尽数爆裂，只在那一瞬间，映现出了她护身罡气的轮廓。
就在狄珊专心对付彩蝶之时，杜长龄双手各伸出一指，当胸平平点出，双目凝视面前虚空，片刻后生出两个黯淡的人影，依稀看得清那轮廓分明像极了杜长龄自己。
此时已回到城头观战的曾二廿见了这一幕，激动地向一旁商八岩问道：“爷爷，老师所用的武功是凝神化体吗？”
商八岩早就一脸凝重，反问道：“你师父是从何时开始学的鹤乡武功？”
曾二廿答道：“应是六年之前。”
商八岩点头道：“确实是凝神化体。他之前的凝神拟物已经用得很圆满了。现在因为功力不深，凝出的神体威力欠了，但凝神化体这部武功却已经练得很好。才六年时间，就能到如此程度，真是天纵之才！唉，其实看他天赋并不算好，学武又实在太晚，想不到……”又是连连赞叹。
曾二廿不禁记起昨晚杜长龄跟他说过的“执念也能成就一人”，想到他同老师同时开始学习鹤乡武功，自己又得到幻境之助，现在境界比之老师却已远远不及，不禁又羞又惭，暗暗决心非要下一番苦功不可。
至彩蝶在狄珊周身爆炸，杜长龄已然凝出三对人影，连带他自己总共七“人”，呈北斗七星状阵列，他自己立于“天枢”之位。七“人”不断变换阵位，都接连指发气剑，所用正是鹤乡绝学——八卦指剑。
就见气剑密集如雨，笼罩狄珊周身。
狄珊却并不躲闪，只是双掌运使如风，竟将密集剑雨尽数接住。忽然身形飘动，不顾气剑射中躯体，片刻间欺近七“人”阵列，双掌翻飞，将六道人影逐个击散。
原来那六个虚影所发的气剑徒有其势，并没什么威力，对狄珊稍有威胁的只是混在其中杜长龄自己所发的气剑而已。狄珊初接得数道气剑过后，已然明白个中门道，随即不再防守，虽然偶尔身中杜长龄所发的气剑而身法稍滞，但她既有罡气护体，功力又远教杜长龄深厚，自然所受影响甚小。
杜长龄见状一甩手，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多谢姑娘手下留情。”便即走回城内。围观众人瞧他即便落败也能败得潇洒，大都佩服不已。
思州城内随即走出第四人，是一身奇怪装束的目汲。
此时他身上的短衣草履仍在，只是外面又套上了一层形制特异的黑甲。那黑甲只护住了少数几个身体上的要害部位，防御看来并不好，许多不是身体要害的部位上却反而做的很是厚重，也看不出来材质，表面泛着黑铁般的乌光，同时又镌刻了着些简单且又样式古朴的图案。
曾二廿瞧着目汲这身装扮，很好奇这副既没气势，又没防护的怪甲能有什么用。
就见目汲陡然站定，抬起一手示意即将出招，另一手探到身后，从盔甲的腰带上扭下一只小圆盒，再以双手拧开盒盖，手中内力暗运，随即将盒身以指尖拨弄旋起掷出。
那圆盒飞到狄珊头顶上空数丈处，竟然旋转着停住，之后就从盒内飞出黑翼白斑的蝴蝶，一只，两只，三只，四只……
飞出的蝴蝶越来越多，越来越快，渐至纷纷扬扬，每只蝴蝶又一模一样，乍看竟比上一场杜长龄变出的彩蝶还要多些。
狄珊看目汲衣着出招都大是怪异，她自负武功，就等看目汲从容做完这些动作。此时抬头也瞧出这些蝴蝶振翅的动作颇为生硬，不过她对墨家了解不多，没看出眼前对手黑甲下的墨者装扮，自然也想不到墨家的机关术竟精巧至斯！
城楼上的杜长龄和商八岩却是识货的，也更加惊叹：那圆盒之中既能飞出如此多的机关蝴蝶，则每只蝴蝶必然须做的薄如纸片一般，并且预先也要如一摞纸片一般叠得整整齐齐，到时再以内力加上指力催动，才能达到如此效果，其中劲力运使的法门，更必然不易掌握。
空中的圆盒突然急速坠下，狄珊不敢再托大，屈指一弹，圆盒即在她头顶上方一丈处爆开。却不料那盒中竟被炸出十余颗小黑珠，又直直向她头顶射来，速度更快得许多。
间不容发之际，狄珊两手俱是四指齐弹，霎时击中八粒黑珠，那八粒黑珠又是瞬间爆炸，一阵轰隆声后化作一大团急速四散的黑烟。头顶爆炸来得突然，距离又着实太近，她再次反应的时间就又迟滞了那么一丝，烟尘中剩下的四粒黑珠已瞧不大清楚方位，更再无时间弹击，情急之下她只得以双掌急撑在头顶，准备硬接黑珠。好在先前黑珠爆炸的威力她已知晓，此时倒也不惧。
那四粒黑珠果然在她掌上一齐爆炸，又腾出一大团黑烟，同先前的黑烟一起，顷刻间四散又下沉，将狄珊笼罩其中。
此时狄珊头顶的蝶群又开始向下方黑烟中飞落，下一刻就听到黑烟中轰鸣爆裂之声不绝，料想都是炸在了狄珊身上。
目汲趁黑烟腾起之机将双手迅速伸到后腰，轻扳腰带上的几个扣锁，就将腰带解下，随即抓住腰带的两头一拉一扯。这腰带的外观看起来是由一节一节拼接而成，此刻被目汲拉扯之下，其中机关启动，长度竟被拉长一倍有余，形如一张反曲的大弓。他又瞬间从腰带的一头抽出一根银线，牵到另一头，扳开机括将银线扣住，至此这把异形长弓已然握在他手。又从腿甲外侧不知那处机关中摸出一杆不足尺长的短箭，箭头下端颇为膨大。这短箭在他手中一抖，长度瞬时增加至四、五倍，随即就是搭箭、引弓，长弓弯若满月，利箭直指黑烟中狄珊方位。他这一连串动作其实极快，此时黑烟中机关蝴蝶引发的爆炸刚近尾声。不等黑烟消散，目汲松了弓弦，就听弦惊若霹雳，见箭去似流星，直直射入到黑烟之中。
只是下一刻黑烟中并无响动传出，目汲内心虽疑，动作却不敢稍停，右臂抬起，曲起手腕，直直朝向狄珊方位，前臂的黑甲内“嗖嗖嗖”连珠似地射出无数短簇。
便在此时，黑烟中传出一声娇叱，就见狄珊手抓长箭向上跃出黑烟，堪堪避过箭簇。
目汲却似早就算好了方位，长弓已交右手，左臂对准狄珊即将跃至的方位，又发一阵簇雨。
狄珊已在空中，无从借力躲避，顷刻间以手指转动箭杆，竟尽数打落箭簇，显得极为从容，随即又将手上长箭朝目汲急掷而出。
目汲仍似早有预料，手中不知何时捏起了之前那圆盒的盒盖，径朝长箭射来的方向扔出。
长箭同盒盖只在空中轻轻交擦，那长箭本是向斜下方冲击，交擦之际，盒盖受力直接跌落地下，长箭却也因之改了方向，变成平平射向城墙。又听一声雷鸣般巨响，长箭到处，城墙上竟被炸出个一人来高的大洞，所幸还没引起城墙垮塌。
爆炸虽然引得围观者惊呆注目，但目汲却明白还远没探出对手深浅，自不敢有一丝停顿。他扔出盒盖之际即急退了数步，拉出距离，期间一连摸出三支长箭，尽数搭在弓弦上拉满，就要引发。却听狄珊叫道：“你认输吧，我只需隔空打在你身上，也叫你尝一尝爆炸的滋味，到时场面可不大好看了。”
目汲便即呆住，他身上黑甲内藏着的爆燃之物还有不少，想到若真如狄珊所说那样，自己又挡不住她的隔空掌力，到时掌力引发黑甲爆炸，必定性命难保。当下退箭收入黑甲，弓收变回腰带，悻悻然退入城去。
围观人群却都暗自咂舌，目汲身上这幅黑甲虽然看来没得一点威风气势，但威力实在太大，思州城头观战的一众官吏、将士们都不约而同地想到：若是守城将士人人穿着这么一套盔甲，那屠灭城外这十几万苗兵应该也不是难事。庞元清执掌民团，对于能提升战力的一概事物均格外关注，此时也眯着眼睛沉思起来。
商八岩从城头直接跃下，虽然落得稳当，但双足踏起的一团尘土却有些堕了气势。他形象本就如山野间一老叟，此时也已收敛了威势，若只看气质，观战人群中大部倒真瞧不出他竟是位大宗师级的高手，只是思州一方前面出战的人总体看来是越来越强，众人也就能猜得到这老头必定十分厉害。
只见他举起一手到眼前，指间随即凭空多了一支花枝。枝上朵朵花儿娇艳欲滴，每朵花的颜色各不相同，搭配在一起十分漂亮。
再见他手腕微微一抖，花枝离手径向狄珊飞去，速度倒也不快。
狄珊已瞧出这老者实力不凡，但女孩儿天性，仍伸手拈住花枝，拿在眼前看了，心间竟也不自觉生出一丝喜悦。
只是下一刻商八岩以凝神拟物生出的花枝却一支连着一支地飞来，狄珊仍旧拈住，片刻间两手就抱了一大束。
商八岩停住动作，狄珊手中的花枝当即生出变化，所有花瓣瞬时变作各色彩蝶翩翩飞起。那些花朵的花瓣本就又多又密，一时间狄珊周身的蝴蝶竟多到将她身影完全掩住，只是下一刻的气爆来得更快更猛。
商八岩凝神观察，已然凭着这阵气爆的试探看出狄珊护身罡气的弱点。他手上又起动作，深吸口气，同时将一指伸在嘴前数寸之处，随即一阵绵长呼气，就见从他指尖被吹出一长串黑白两色交杂的物事。等这串物事一端向前的速度慢了下来，众人才瞧清楚，商八岩吹出来的，竟还是蝴蝶。这蝴蝶翅色特异，一边为黑底白斑，一边为白底黑斑，形如太极，他呼出的这口气竟吹出来几百上千只蝴蝶。
这些蝴蝶在他吹气力道的尽处开始各自飞舞，旋即在空中排列成数股线状，每条线朝不同方位，向着狄珊身上飞去，目标自然是她护身罡气的薄弱之处。这回商八岩变出的蝴蝶飞行速度明显快了许多。
不过狄珊速度更快，双掌各沿一股蝶线的轨迹滑过，两只手掌上便各自响起一连串爆炸，几股蝶线中自然就少了两路。
其他蝶线立时无规则地四散开来，狄珊再出掌时，打爆蝴蝶的效率就变慢许多。而商八岩仍旧在不停地吹出新生的蝴蝶，看他气定神闲之间，吹出来的蝴蝶远比狄珊打落的蝴蝶要多的多了。
原来商八岩在城楼上观察狄珊前四场的战斗，虽然每场的过程都简短的很，但渐渐对她的武功也有了个大略的判断：狄珊功力虽深，护体罡气也已初步练成，但也许是因为她还年轻，精妙的招式还没怎么学过，所以四场比斗下来都是以力取胜。当然也有可能是还没来得及施展妙招，不过看她屈指弹落杜长龄和目汲的蝴蝶时，虽然明显是因自负功力而托大了，但所用的手法招式确实有些拙劣，后来竟还让那些蝴蝶欺进到身边，若是换做商八岩他自己，那些蝴蝶飞得那么慢，他从容之间绝对能全部打掉。所以，他判断狄珊招式不足的可能还是最大。商八岩自觉功力确实不见得比狄珊高，最近又受人暗算，虽经勉力恢复，但现下内力也仅存了不足八成，就觉这场比斗无论如何难以以力取胜，只有先用鹤乡的精妙招数周旋。他这人脑筋本不算转得快的，但受之前杜长龄所用的那招凝神拟物的启发，忽然有了主意。是以他拟生之物仍是蝴蝶，只是他功力精深，同时间内所生的蝴蝶自然更多，飞行地更快，威力也更强。
商八岩出招之后，只看狄珊反应便已晓得之前判断无误，她此刻一直疲于应付漫天飞舞的蝴蝶，虽每出一掌便打掉几只，每一手四指齐弹能弹爆四只，但相较商八岩每口气便吹出来几百上千只的速度，仅是杯水车薪而已。那些蝴蝶又不断冲到她的护体罡气上爆炸——大部都还在罡气的薄弱之处，护体罡气暂时还没破损，但时间长了，被炸破也是必然。商八岩心想若战局就照这情势延续下去，狄珊她纵使内力再深厚，在这群蝴蝶被她消灭掉一半以前，内力也必然会消耗得差不多，而到时自己再发力，取胜便容易得多了。
要说起来凝神拟物这部功夫虽仅是练习凝神化体的基础，但随着施招者的心意，却着实妙用无穷，练到圆满之后，所耗精神、内力都极小，此时被商八岩如此使来，确实效果极好。
只是片刻之后蝶群中的狄珊也终于有了明悟，再不顾周身的爆炸，直接冲着商八岩奔来，就要近身出掌相击。
商八岩既在招式上占了极大的便宜，自不会舍了便宜与她力斗，他靠着鹤乡的高明身法左躲右闪，竟又引着狄珊到了蝴蝶群里。他躲闪之际仍不时从指端吹出蝴蝶，是以场中蝴蝶仍旧越来越多，既到了蝶群之中，狄珊视线受阻，也更加追他不上。
不过商八岩仍没时间施展出凝神化体，否则胜算又大出许多。他躲闪之际寻了数次机会以八卦指剑击中狄珊，不过也仅是将狄珊追来的速度拖慢了几丝。
这比斗的形势一时又焦灼起来，狄珊追不上商八岩，商八岩暂时也拿狄珊没办法，只有等时间消耗，但长久下去还是对狄珊不利。商八岩也感觉她出招越来越急躁，心中更是悠然。
却忽见狄珊不再追他，而是向上纵跃，跳至蝶群之上，随即朝着正下方的蝶群长吼一声，声调极大又极尖细，群蝶就在商八岩周围尽数爆炸。好在他身边的蝴蝶还不算密集，爆炸没伤到他，倒是狄珊的吼声让他脑中一阵发昏，心头也有些憋闷。
其实不独是他，近处观战的苗人和思州将士功力不深，所受影响更大，都捂着耳朵现出痛苦表情，还有少数已晕倒在地。
狄珊趁商八岩一时心神受扰，从空中落下时便要趁势向他赞上一掌。不过商八岩到底是大宗师，将要受掌之时凭着高手本能出掌相抵。两掌相击，狄珊是蓄力顺势，商八岩是匆忙间凭着本能，自然所用内力不多，他本身又内力有损，当下只觉内腑中一紧，就晓得已受内伤。
危急时刻他心神总算清醒过来，双膝立时稍屈，连退了七、八步，到停住时双膝已然屈尽，脊背也躬至极限，如此总算卸掉五、六分掌劲。再一运内力，察觉之前内力受损的情形又开始反复，便晓得此战败局已定了。
商八岩刚欲出言认输，忽然异变陡生。
只见狄珊双手环抱、紧贴在胸前，双腿也是紧并，两膝未弯，身体竟然慢慢向上离开了地面。
商八岩看她显然不是自己腾跃起来的，那面上表情困惑又难受，两脚乱蹬，双臂似在使力挣脱什么，却保持仍旧保持了环抱的姿势，看那情形就像被绳索绑住了一样，可瞧她周身又没见什么绳索。
狄珊的身体在空中慢慢飘着，竟是朝着思州城楼方向。又过没多久，竟飘到了曾二廿头顶，此时她身子已经横起，又开始慢慢下落，落到曾二廿身前，就此停住。
这时狄珊也已由初时的惊慌变得镇定，正闭目凝神感受那股束缚她的力量源头来自哪里，兀自不觉曾二廿伸出双臂将她抱住。
她一被曾二廿抱住，束缚她的那股力量立时消失，身上一阵轻松，正疑惑之际，转头去看，见曾二廿面颊绯红，瞧着自己，这才察觉自己的身子已被他横抱着，脸上也一阵发热，全没瞧见曾二廿身畔的鹤瑶向着她甜甜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