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叛子重钲执傲风
frijul1700:59:29cst2015
“你很好。”白鸽的声音忽然传来，“如果今天和你对决的不是我，那么那个家伙确实已经死了。”
郭灿心中大惊，一时间竟然没有想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不过因为之前受的伤，郭灿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想那么多东西，直接问道：“你明明被我刺死，怎么会重新活过来？”她趴在地上，左脸紧贴着地面，这个角度刚好无法看到白鸽，不过可以感觉到白鸽正在缓缓走来。“两个太阳穴全部洞穿，想必是死定了。我之前倒是小看了你，不过现在想来，我平时是绝对不会犯这种大意的失误的，想来还有人帮你的忙吧？我刚刚还忽略了你的身边还有一个小师弟的样子。这样吧，你告诉我是怎么做到让我产生人为的失误，我便告诉你我是怎么活过来的。”
郭灿不能确定自己会在什么时候晕过去，想必自己此行，可能还是轻敌了。这么想来，似乎今天要留在这里了，郭灿这么想着，没有感觉到一点的悲伤，可能是刚才的飞针抽去了她所有的力气，所以现在连绝望的情绪都无法产生。
“芸香。”郭灿平静地说道。
“果然是，相传点燃芸香之后可以使人产生幻觉，心神受影响很大，这么说来也难怪了。话说我是什么时候中的，我竟然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发觉。其实我的体质蛮特殊的，寻常人的致命弱点对我来说却不是。”
“你撒谎。”郭灿说道，“根本没有人可以做到，即使你可能拥有某一种很特殊的体质。”
白鸽缓缓说道：“你说的很正确，根本没有人可以受过你这一招还活下来，但是我偏偏就是这样，也没有办法和你解释清楚。不过有一点，你并不是很了解我的身体。既然是这样的结果，你还有什么话说？”只听到铁钎自由地落在了地面之上，发出一系列金属的杂音。郭灿顺便扫了一眼那根铁钎，只见上边几乎浸满了血液，还有白色的**沾附在上边。一击不中，或者中了却没有什么影响，这让郭灿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白鸽见郭灿没有说话，又说道：“本来我是打算等你那位小师弟来了然后一网打尽来着，不过现在到了这样的境地，凭借你的小师弟的感知能力，应该不会主动来送死了吧？”
郭灿眼角抽动了一下，只说道：“我们之前有考虑过这种情况，他不会出现了，你也不用再等。”白鸽打了一个哈欠，说道：“看来你已经准备从容赴死了。”白鸽忽然想到了羽毛，摇了摇头，又从怀中取出了三根修长洁白的羽毛，轻轻放在郭灿的背上。“之前送你的三根落在了酒馆，便重新给你三根好了。”三根羽毛几乎没有什么重量，放在郭灿身上后郭灿却感到仿佛重有千斤。
“你难道不怕死吗？”白鸽却不急于下手，反而说道，“这么好的资质，年轻早夭大概是十分遗憾的吧？你死了之后，便再也不能做任何事情，蛆虫将会慢慢侵蚀你的尸体......”
“聒噪。”郭灿把眼睑慢慢合上，说道，“我现在很虚弱，自然无法抵挡外力，如果你要杀我现在应该是最好的时候，要快些动手才好。如果拖下去的话，不怕起什么变故吗？”
白鸽解释道：“我只是很好奇你为什么一点也不害怕呢？就像是......还有什么后招一样。我杀过的人很多，什么样的基本都见过了，就算是有些人不怕死，也不过是仗着自己有些勇气，勉强撑起自己的台面而已，而你，很明显不是这样的情况......”白鸽并非心慈手软之辈，只不过常年游走于生死之境让他/她练就了极为敏锐的意识，这种意识与寻常的感知能力又有不同，完全是一次一次的战斗中慢慢积累下来的经验，丝毫无法取巧。不过，到底是什么地方还有纰漏，白鸽一时之间也无法说个明白，只是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所以才没有急着下杀手。白鸽又回忆了一下之前对战的整个过程，仔细梳理了每一个细节，试图找出破绽之所在。到底是什么东西有些不对劲呢？白鸽暗暗叫道，肯定会有某一个地方有些不对劲，不然这个郭灿绝对不会是现在这种态度。
郭灿闭着眼睛，嘴角却抽动了一下。
立足于武林，不是仅仅靠着暴力便能称霸。
白鸽想了很短的时间，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论，于是只好冷笑道：“如果你有什么后手的话，那是你厉害，说明我们之间还有某些差距，所以我找不到。不过倒是还有一个简单的办法来弥补这个差距。我知道你这种类型的人的痛觉几乎已经被淡化到了感觉不到的地步。”
郭灿听到了此处，不禁睁开了眼睛，但是她全身不能够动弹，就算睁开了眼睛也只能看到很有限的东西。郭灿还没有反应过来，忽然清脆的咔嚓一声，同时一阵剧痛从左臂传来。随后郭灿的脸上迅速范成了惨白色，豆大的汗水沁出。然后同样的右臂也同样传来一阵剧痛。
郭灿的身体已经在第一时间感觉到了痛苦并且做出了回应，反而是郭灿的精神已经将痛楚屏蔽到了意识之外。她的意志，远不止于此。
郭灿猜到了自己的胳膊从肘关节反着被白鸽掰断。
“如果你有什么花样的话，大概这个样子也不能再去做了吧？”白鸽说道，“而且，你竟然能够忍得了，看来你以前已经经受过这样的痛苦。其实，痛苦本是我们最能够相互沟通的最好方式，我们经受过同样的痛苦之后，便能够相互理解了吧。”
“我和你是不一样的。”郭灿平静地说，“你这么极端的人是混不下去的，尽管别人现在很忌惮你，但你不会长久。”
“但是你现在就要死了，便没了谈以后的资本。”白鸽奚落道，“也许以后我也会死，不过你也见不到了。”
“或许，还有更好的选择。”白鸽忽然发现郭灿的嘴角慢慢上扬，忽然意识到郭灿整个人都在散发一种自信，这一种自信和实力对比没有什么关联，也和现状没有什么关系，白鸽忽然生出一种感觉，即使现在郭灿处于完全的下风，依然能给自己一种震慑，就好像是两个人处于相反的境地一样。这种气质一直从郭灿的身体之中散发出来，自然而然，没有丝毫做作的成分。
白鸽微微皱眉，不由自主地说道：“难道只有这样的人，才配称得上是真正的武学天才吗？”只有郭灿拥有一颗王者之心！而这一颗王者之心，绝不会因为自己处于劣势而有所改变。
白鸽忽然无故生出一股子气恼，他/她原本在每次杀戮的时候都能获得居高临下的优越感，他/她喜欢审判别人的感觉，喜欢看到别人伏地求饶或者破口大骂又无可奈何的样子，而这一次，白鸽没有找到这种感觉，现在的境地反而更像是对自己的审判而不是相反！感觉到自己这一个心态上的变化后，白鸽杀心顿起，再也没有先前那种平和的心态。
手指绕动，金矛软剑再一次回到了白鸽的手中，白鸽再不多嘴，将手腕果断地压下！准备彻底切断郭灿的脖子。
郭灿还是那样一副不变的表情。
这一次，金矛弯成了一个夸张圆弧，微微抖动着，似乎在抗议着现在的这个状态。白鸽手上受到了阻碍，心中恍惚，暗道一声“有变”却不能及时撤回自己的这一招。
只听到金矛忽然一声疾鸣，生出一股大力，白鸽躲闪不及，整个身子挨实了这一下，侧着滑行了近十丈距离，然后重重地撞到了一棵巨木上，发出一声巨响！巨木缓缓倾斜，然后从撞击的地方断开，上边的一截砸到了地上。
一瞬间，白鸽心中转过一个念头：“难道她之前那一握，已经在我的剑上埋下一股暗劲了么？如果真到了这样的修为，不应该会怂到被我打败吧！”想到此处，身上的疼痛才传到了自己的脑袋上，只感觉内脏移位了些许，脑袋也疼得发昏。白鸽冷冷“哼”了一声，一手扶着剑挣扎着站起，但是刚刚站起后全身的疼痛立刻又加了一个等级，让白鸽又一次忍不住倒下。等到白鸽完全站起来的时候，发现有面前多了一个人在检查郭灿的伤势，竟也是一个女子，一袭白衣飘然胜雪，背上负长剑，剑身被白布包裹着。
虽然白鸽与郭灿一样不擅长感知，不过面前这个人明明刚才出手，这么近的距离，就算是一个普通人也应该能够察觉得到吧，却也没被白鸽发现，这让白鸽感到很是吃惊。面前的这位女子，仿佛有比自己更为出色的修为！
郭灿神色变动，这个时候反而不能保持镇定，轻声道：“师姐，是你......”
这女子正是徐静！
多少时日，郭灿自己拼命修行，只为了一个人的期盼。多少时日，郭灿担当起一个师姐的担子，只为了自己心中的一个身影！而此时，那个身影再不是一个虚影，而是实实在在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只是，她却依旧没有说话！脸色苍白地像一张白纸一样，仿佛连瞳孔都是白色的。面具一样的脸，毫无表情，就连冷漠也不是。
白鸽朗声道：“女侠高明，敢问师从何门？总该给白某报来一个名号才对。”
徐静帮郭灿看了看两只断掉的胳膊，然后才转过身面对白鸽，只不过徐静用以回答的不是自己的言语，而是自己的剑。之间她缓缓拔出了背上的长剑，那一把剑拔出来的时候宛如透明，只在刹那间便好像将周围的光华吸收到剑身之上，长鲸吸水一般！白鸽夺目看去，只见那一把长剑形状古朴，通身素净的天蓝色，质如水晶一般纯净，剑身上边布着浅浅的深蓝色的纹路，好像血管对于人体一般自然。只不过，柔和之中却是一种傲气，睥睨天下！
正是傲风神剑。
白鸽只不过看了一眼，便有一种被折服的感觉。“那个......是绝对不输于黄泉的剑！好像还不只是不输于黄泉这么简单，那么面前的这个人......”白鸽想到这里，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我早应该想到，原来，是沧浪真正的翘楚到了！今天有幸领教，实乃白某之万幸！”白鸽说的没有错，在沧浪门所有人的心中，年轻一代之中当属郭灿的天赋最高，但徐静却一直是隐藏的翘楚！
徐静面无表情的脸上闪过一点不屑的神情，缓缓说道：“领教？你还不够格。既然你知道黄泉剑的下落，那我终究是不能杀你的。只好，让你留下一些东西了。”
白鸽听到徐静的傲气，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金矛，心中想到此一战无法避免，心中的战意也被激发出来，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开心便好！白某当然奉陪！”
郭灿有意无意对着徐静说了一句话：“你面前这个人的风格，和我差不太多。”
这一句话徐静自然听到了心中，当下已经有了一个腹稿在心中。而白鸽也是撇了撇嘴，似乎想辩解什么又觉得没有这个必要，所以缓缓往前踏上了七步，一步比一步更加凝重。七步之后，白鸽身上的气质完全大变。
徐静则没有管白鸽是怎么想的，只是将自己持剑的右手手腕抬起，将傲风正对准白鸽的脑袋。随后左手并直中、食二指，搭在了傲风剑的剑刃侧面，蓄势待发。随后徐静静止了一阵子，好像在等待白鸽先动手。“你刚才用的，可是沧浪门中的功法么？你是不是还觉得自己已经修到了一定的火候？只不过在我看来，还是远远不够。沧浪门立足于武林巅峰多年，对于诸家武学的浸淫之深，岂是尔等外人能够窥探门径的吗？”徐静忽然说道。这个直到现在还深以沧浪门为傲的人儿，曾几何时开始，也成了一个叛逃出沧浪门的人。这其中的酸楚，又有几个人能够完全明白？
白鸽双手同时握住自己的金矛，整个身子先是向后弯了一定的角度，随后大喝一声：“去！”自左上到右下斜着在自己面前虚斩了一下。一团白色的能量化成了一道一人多长的月弧，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徐静飞去。在白光月弧移动的瞬间，化作了严寒之坚冰状。白鸽这一招，正是沧浪门的正宗功法《沧浪水谣》里第三章的招式――寒虚斩，凝化成的冰月一点也没有滞后之感，感觉极为流畅和迅速。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白鸽偏偏用沧浪门的招式对付徐静，便是为了和徐静之前说过的话相对抗。
“这么盛的攻势，想必本源是‘朝水’了。正好压制灿，却不能奈我何。”徐静心中暗自想到，左手的剑指顺着傲风剑剑体扫过，自己的内力已经透过指间传到了傲风剑上，傲风剑仿佛和徐静的内心有感应一般，深蓝色的纹路似有闪动。几乎在瞬间，一道细微的白光从傲风剑上激射而出，与那一轮冰月相逢！《沧浪水谣》第六章招式――“天水画潮”！
随后在瞬间交错而过！
这里需要提及到一点，一般情况下一个人身体内的能量如果到了自然界，就会很难继续保持着能量的状态，而且这个保持的难度和能量的大小和纯度相关，能量越为巨大和纯粹，就越容易消散。能量一旦被消耗掉，那么攻击的效果便会大打折扣或者完全没有，也许等到你辛辛苦苦将自己身体中的内力全部抽出来之后，还没有来得及击中敌人，便在自然环境下消耗掉了。对于这个客观的限制，武林中的智者先贤想到了两种方法来避免损耗，其一是靠自己对于内力的操控把自然界的能量禁锢在一定的空间内，这一类最为典型的例子就是本源七级黑铁证道之后，内力自然而然变得有实体感，这个时候本人对于内力的操作有非常显著的提升，所谓损耗自然大大减少，这种方法也是较为中规中矩的方法，全凭本人的修为，很难有所取巧。所以就有了第二种方法，将自己的能量在释放出来之后迅速转化成实体，萧晴的《焚天决》便是一个很典型的例子，将自己内力送出之后便立刻化为无色的墨焰，减少损耗。“寒虚斩”耗费能量很大，所采取的方法便是后者。而同样是《沧浪水谣》中的招式的“天水画潮”则是凭借傲风剑的特性，完全将巨大的能量约束为一束毫光，理应属于前一类的方法。
准确的说，“天水画潮”的极光只在瞬间变破开了“寒虚斩”的冰月。随后一轮冰月到达徐静的面前的时候，徐静双目精光顿盛，将自己的剑向前疾刺，冰月在徐静面前碎成了残渣。残渣四溅，按理说多多少少总有几块碎片划伤徐静，就像刚才“银针问道”对郭灿时一样，但是凭借徐静的下力巧妙，却是没有一片冰凌打中徐静，都是以很巧妙的角度避过了徐静的身体。徐静抬眼望去，恰好见到白鸽一口鲜血喷出，这也在徐静的意料之内。
瞬息之前，“天水画潮”的极光穿过冰月的时候，白鸽分明看到了极光化成了一道半透明的影子，是徐静拿着傲风剑的影。白鸽见到之后，顿觉不好，但是当时已经无法再出他招，本来凭借白鸽对于徐静的动作的预判，白鸽就算无法直接对抗徐静的这一招，也足以提前移动身形避过极光。但是残影一旦出现，仿佛便有了灵识一般，在空中画了一个绚烂的波浪形状。那一道徐静的残影在离白鸽三尺距离的时候，也像真人一样将手中的长剑上挑，封住了白鸽所有的躲避角度，眨眼之间，残影穿过了白鸽的身体！白鸽只感觉喉口一甜，鲜血从口中喷出！
这才是《沧浪水谣》的正宗！
尽管，是出自沧浪门一个显眼的叛徒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