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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敷药(四)

  司倚真跪到康浩陵身边,慢慢解开他腰上布条,道:「对不住,待会儿定会疼痛。我没学过甚么治病的方法,听师父说过一些,自己却没动过手,你多多担待啊。」康浩陵微笑道:「敷伤药有甚么难的?你就当糊墙就是了。」司倚真笑道:「我可也没糊过墙。」

  常居疑咳道:「救人便救人,卿卿我我干甚么?小姑娘,南霄门跟西旌都没有好东西,我不许你跟这小子太要好。」

  司倚真奇道:「你是我甚么人,还能不许我这样那样?」常居疑不答,中毒后心情浮躁,只骂道:「小子,你大约听过我那孽徒江就还的名头,他便是当年首创西旌的武士之一,你南霄门跟岐国的西旌不清不楚、不三不四」

  康浩陵听见「江就还」三字,登时想起义父说的西旌当年故事来,此人确实是岐王当年招募到的青年奇人之一,道:「你怎可如此说我师门?」

  常居疑道:「难道不是么?哼,那江就还是次徒,对我所学还不甚了解,偷瞧了我几本手札,却带不走,只盗走了我当年炼出的一块钢锭,跑去跟岐王李茂贞谄媚,就此搞出了一个西旌」

  康浩陵与司倚真同时心中大震。康浩陵心想:「那两件我送交义父手中、曾被天留门多方拦截的神秘物事,与此人必有极大干系!此人看来竟当真是天留门的人物,何以远走西方?」司倚真心想:「难道他徒弟盗走的物事便是后来的黑杉令?他徒弟也姓江,又是西旌先人,莫不是莫不是与师父有何血缘关连不,同姓之人何止千万,那能这么碰巧?」

  常居疑继续骂道:「南霄门好好的一个武林门派,不去经营自己的武学,却被功利冲昏了头,去跟官府手下的探子勾搭。虽说地缘甚近,也不是这么没骨气的罢?」

  康浩陵身子一挣,司倚真正慢慢撕开他后腰衣衫,小心翼翼不触到他伤口,惊道:「别动!」康浩陵怒道:「司姑娘,我不要敷这药啦。他侮辱我师门,我才不受他的好。」常居疑冷笑道:「那正好。小姑娘,把我的药还来。」

  司倚真白了常居疑一眼,柔声向康浩陵道:「这才不是他的恩惠呢。这是我为了你出手去抢来的,你不敷药,便是不领我的情。康大哥,你不愿领我的情么?」

  康浩陵侧躺在地,斜眼回望,司倚真抿起了唇,星眸微现忐忑,正等着自己回答。他心中一软,道:「自然自然领你的情。谢谢你。」

  司倚真大是放心,手中继续缓缓撕开他伤口旁衣物,便如绣花一样轻巧,嫣然笑道:「何必言谢?总算我能帮你一回了。那次要不是你和那位」她要说的是不知其名的蜀宫内侍宋惠尊,女孩儿家一时不知怎么措辞指称「宦官」,含糊道:「那位宫中的前辈,我就要一辈子在那儿当假宫女了,这次你又因为救我而被风渺月发现,再不能在北霆门埋伏,肯定误了你的事。风渺月这女人多恐怖啊,我始终怕得很。」康浩陵微笑道:「你既拜在北霆门下,干么要怕自己的师姑?」

  司倚真道:「你取笑我么?啊,你伤口很深,我要给你敷上药粉了,忍着**儿。」康浩陵只觉裸露的伤处被冷风吹得阵阵作痛,故意说道:「你该给我」司倚真笑道:「给你扎一针冰浸沙!」

  常居疑倒在一旁,喝道:「不许拿你爷爷的药物来说笑。」司倚真吐了吐舌,心道:「你那徒弟江就还倘若真是我师父先人,你还真的是我祖师爷爷。只是天下事哪会这样巧法?」伸手轻轻按住康浩陵伤口周边,便要洒上瓶中药粉。

  她见那刀伤伤口虽不甚长,却斩得甚深,肌肉露出,幸好风渺月宝刀锐利,若换做一柄铁剑,伤口肌肉还会在硬斩之下变形。她心里七上八下,急于救人,尽管男女有别,伸手去按时并无他念。然而康浩陵却不同,凡伤处周边,皆对疼痛碰触十分敏感,他又在一堆男子中长大,师门严规下,同门男女弟子分开作息,彼此绝不逾矩,他从未与少年女子这样亲近,司倚真又滑又暖的指尖一触到他后腰肌肤,他竟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司倚真赶紧缩手,问道:「我按得你痛了?对不起,我**穴学得不好,没先给你封住穴道。」康浩陵转开了头,满脸通红,恨不得像蚯蚓一般,能把头往地里钻深一**,埋在沙土之中,道:「不,不是不是你穴道我自己**过了。」司倚真道:「好,我再试试。」

  她再伸手去按,这次康浩陵强自镇静,但她手碰到自己时,还是轻轻颤了一颤。司倚真给他洒上药粉,药粉碰到伤口血水,立即泛起细小泡沫,发出嘶嘶微声,当是正在发挥疗效,康浩陵心里慌乱,全心不由自主地都在关注司倚真轻柔相按的几根手指上,竟觉得这盐腌火烧一般的痛楚也还可忍受。

  司倚真手上毫不吝惜药粉,直将整个伤口都覆盖遍了,常居疑恐吓:「够啦!你别将我的药都使在这小子身上,当心过量毒死了他。」司倚真微笑**头,取过康浩陵原先裹伤的布条,正要裹上,常居疑道:「且慢。须用干燥之布裹伤,你这一条湿漉漉、脏兮兮的血布裹上去,伤口极易化脓。你既用了我的伤药,我可不许你功亏一篑。」

  她手一放开,康浩陵登觉松了口大气,心头自责:「人家好好替我治伤,我到底在慌甚么?」听得嗤的一响,司倚真毫不犹疑便撕下了自己下?,要给自己裹伤。她虽是富家闺秀,但自幼爱往家中矿场里闯,脱略形迹,爽朗起来竟不下于康浩陵南霄门中那些惯走江湖的师姐妹。却见她并不径直裹上布条,反从怀中抽出条上佳的雪白丝帕来,迭好了轻轻按在伤口之上。

  康浩陵偷眼瞧去,见她神色果断,手势却温柔纤细,这样的少女他从未遇过,不由看得痴了。司倚真将布条从他身侧绕过、缚在腰间时,他又是一阵颤抖,只觉连耳根都在发烫。

  他不知常居疑中了「烟岚霭」后视物不清,只道自己的狼狈样都给看在眼里,怕他跟司倚真揭穿自己,急着要找几句话说,以便掩饰,却甚么也想不出来。看了司倚真几眼,见她前额、鼻尖、两颧之上,有些阳光晒出来的蜜色,称着颊边的雪白、与灵动的双眼,有些说也说不出的韵味,忽道:「你一定常常在日头下晒。」话一出口,心中立时便骂自己:「这说的是甚么话?」

  那边常居疑忍不住哈哈大笑:「想讨好人家姑娘,没话找话说,偏偏说错了话。哪有这样说人家大姑娘的?一个姑娘便算晒得黑炭也似,你也要装作不知,懂么!」他虽看不清康浩陵神态,但通达人情,一听便知其中关键。

  司倚真一愣,笑道:「这话没说错,我很高兴啊。天天在院子里练列雾刀,自然晒黑了。大半年前你没见到我真面目,那时才叫不好看呢,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小姐,煞白着一张脸,倒有七分像鬼,我就不爱。现今常常晒太阳,便像是搽上了不会落的胭脂一般。」常居疑和康浩陵一老一少两个男子,哪里想过搽胭脂的讲究,听了都是一呆。

  康浩陵道:「你你听了高兴就好了,这样我也高兴。」说完又是一阵懊悔:「唉,死了,我这话说得也太直接。还是少开口为妙。」

  常居疑自言自语:「真料不到,这样一个话也说不好、救人救到自己重伤的乱七八糟家伙,也有人会喜欢。喜欢他的,还是个又美又狠的女娃儿,浪费啊浪费。」康浩陵心中砰砰跳了几下,常居疑说得漫不经心,他心中却似隐隐盼望这聪明至极的老人所说属实。「倘若属实,我又待如何?」却是不敢往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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