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种情(四)
()当下侍桐整理营帐,去向那牧民人家道谢,众药僮自去收拾行李。晚间大伙儿都宿在大车的四周。侍桐是女子,独自钻进大车,正要睡下,殷迟却跟了过来,若有所思地道:「明r起行,又是数百里风尘仆仆,我想到湖里洗浴。」
侍桐一怔,道:「那不好。你...你受人虐待,在湖边毒发晕倒,那里不是个好地方。」殷迟赌气道:「才不打紧呢。往后我走到哪儿都要毒发,难道天下竟是没有好地方了?」[..]
侍桐想了想,道:「咸水洗了不好。我听他们游玩回来说,这儿向西南行,有条清水河,便去河里罢。」于是带上干净布巾和驱邪祛病的药草,与殷迟向西南行去。
河流是高山雪水所化,洁净清澈,夜晚看来便如同反映着天上的星星一般。殷迟欢呼一声,快手快脚除尽衣衫,也不管河水深浅,一个箭步便冲进河里。侍桐早背转了身子,细心叠好他四下乱扔的衣服,放下药草布巾,说道:「我在一旁等你。」
殷迟却道:「不,你也来。」
侍桐的脸刷一下全红了,极细声地道:「这怎么能够?」只听殷迟在身后语调坦然地说道:「我毒发之时,你不是早给我擦洗过?我晕在湖边,也没穿衣服,现下也不过是一样。」
侍桐慌道:「不一样!你那时是病人。」殷迟却不说话了。
她心中依稀在企盼着甚么,却不敢清楚地想,嗫嚅道:「好罢,我,我,我留在这儿。」低着头转回身来,坐在河岸,往河水里轻轻放下药草搅散。殷迟就在身前洗浴,眼角瞥到他身子,这身体她见过几次,那时湖畔撞见,只觉惊恐,替他擦澡着衣时又怕越礼,总没敢多看。此时突然心头异样,想要抬眼看分明些,又无此勇气。心想:「他只是要我帮着擦背罢?我定是将他的话听错了...服侍他一下也好。」拿起了布巾,在河中浸湿。
殷迟知她用意(.2.),道:「我现在好端端的,能动能走,不要你帮忙。我是要你下来一起洗。」
侍桐「啊」了一声,心中狂跳。殷迟道:「你劳累多r,也该沐浴......你想跟我一起的,是不是?」侍桐心中只有一个「是」字,这话又如何能够出口,羞窘?几乎要哭了出来。她不愿殷迟误会自己是在拒绝,想要应他一声,又想**头,却连**头应声也毫无力气。
殷迟微微一笑,道:「你不必答我......」从河里走了上来,极缓极缓地除去她全身衣物,将她抱到河里。因为举动极慢,心中也越发期待,侍桐衣裳尽去之时,他实是喜悦非常。往r与冯宿雪交欢,冯宿雪大胆主动,何曾让他如此漫长地等待?
侍桐一到河中站定,立刻又背转了身子,两手拨弄河水,竟不敢开始洗。殷迟从她手里接过被她紧紧捏得发皱的布巾,反而去替她擦洗,手势轻若羽毛。一片寂静之中,水流细细淌过两人的皮肤,河水沁凉,两人的皮肤却越来越热。
终于殷迟将她身子扳转来,一把抱住,柔情万端地开始吻她。这柔情却也只是他眼见侍桐含羞之状,有感于她对自己的付出,因此一时意动而已。他从侍桐的唇吻到粉颊与耳垂,在她耳旁低问:「现下你可以答我了...你想不想?」侍桐对即将发生之事似懂非懂,垂下眼睛,几不可闻地「唔」了一声,只觉他更加紧紧搂住了自己。
她的回答,殷迟早已料到,他经冯宿雪一番调教,极清楚如何引动女子情y,要让侍桐的献身全出自愿。侍桐却是对情事一无所知,敏感万分,只这一吻,已令她遍身绵软。殷迟撑住了她摇摇y坠的娇躯,将她打横抱到岸上,放在河岸的长草之间。
这时他俯身与侍桐相贴,再难克制高张的冲动。侍桐未经人事,只怔怔躺着,任殷迟摆布她身子,在她身上动作。她咬唇压抑了疼痛之极的叫声,种种反应与冯宿雪的香艳风情直是天差地别。殷迟心中微慌,又不愿停下,可又不知如何安抚眼前这张眉蹙泪湿的小脸,只得一次又一次地在她唇上吻落,颠来倒去地喃喃道:「你别怕,别哭...」
侍桐两手笨拙地揽住他腰,也不懂回吻,竟别开了头,不好意思直视他脸。侧头见到殷迟手臂撑在自己身边,天留门黑房中受虐的鞭痕仍在,印在她陌生的、男子才有的肌肉上。她慌忙闭眼,拚命低着头,身上痛得像要晕去,心头却浮起与意中人合而为一的甜蜜。夜深风止,耳中只有殷迟越来越促的呼吸。
她不知这样过了多久,忽觉殷迟一阵轻颤,静了下来,却叹息了一声。隔了片刻,又听他道:「睁眼瞧我。」声调虽低,却似不容违抗。
侍桐微微睁眼。殷迟声音犹带喘息,道:「方才我总瞧着你,我要你也望我一眼。等我死了,你会记得第一次是跟我...跟我在一起。」侍桐眼睛又睁开了些,正望见殷迟神情,深幽眼神中竟真有着担忧,当真怕她来r会忘记了自己。
这一瞬间,侍桐的窘迫不安消失了,身体的痛楚彷佛也不再难当,心中忽感无限笃定,她努力望进那眼神,声音细微、却毫不犹疑地道:「我永远也不忘记。不会忘记这晚,不忘记你。」
殷迟又是欢喜,又是感伤,这是多大的运气才能听到的允诺。
――这晚的一切,全是他有心引诱侍桐,要在分别之前留个印记,自此二人再没甚么相干。他激情之后,才想起这女孩的身子和心,皆是不问后果地承受着自己的一切,从前没有这样的人,以后怕也不再有。于是他想要她记着自己,而她果真应允了。
「纵然我下一刻毒发暴毙,世上也有一个人,心里有着我了。」
次r众人起行,侍桐却j神不济。原来她一整晚坐在大车中,想着河岸之事辗转难眠。半夜里几次揭开车帷,见殷迟窝在一群男药僮之中,睡得极沉,心中便有说不尽的眷恋,只想要他上车来,像方才一样抱着自己。然而众目睽睽,男女之别尚在,此事断不可能,只能就着星光,痴痴地瞧着他侧卧身影。
谁知早晨众人才刚上路,殷迟步行跟在两辆大车之旁,突然赶上侍桐这车,对她说:「路已走得差不多,我要去了。」
侍桐大吃一惊,心里沉了下去,问道:「你要去哪里?」她竟是从未想过殷迟终有一r要与她分道扬镳,呆住了不知还能说甚么。殷迟快步跟着辚辚前行的车辆,探头到车里来,低声道:「你知道我的事。我得回去天留门后山,我的兵刃和剑谱,从天留门得来的绝世毒药,都在那儿。」
侍桐眼眶登时红了,也低声道:「就一定要去?」殷迟**头道:「我活着一r,便得练剑报仇。我去了,你...请保重。」反正自己何时会死都不知道,连后会有期也不说了。
侍桐大急,喊停了大车,说道:「你不能...我,我,让我跟你去!」这话声音略响,骑在骡上的药僮们自都听见了,偷偷转头来看动静。殷迟不料她会说出这句话,皱眉道:「我是练武报仇,不是养病,不能再劳你了,你该去服侍你家小娘。」为了顾全侍桐脸面,话声仍是甚低。
侍桐却忘了自己才是该感到羞愧的女孩儿家,瞧着殷迟坚决神情,只一迳说道:「咱们护送你去取你的物事,你答应了要跟我们回翻疑庄的,你在那儿练剑,也是一样啊!...嗯,我家小娘夏至节后要回家一趟,咱们作伴南归罢?...她不会生我气的...你想一想...」
她情急中说话颠三倒四,殷迟却听见了两个要紧关键:「我要入山练剑,也只是行险,是否当真不会被搜到,也未可知。有这一伙富家庄丁护送遮掩,确是比我单身入山要安稳得多,不如便当真请他们帮忙,再另寻练剑的所在。...她说『翻疑庄』,然则那是她家庄子的名儿。翻疑庄,翻疑庄,武林之中,有哪个退隐经商的人,是住在翻疑庄的?」向她微笑道:「你别慌。倘若...倘若不耽误你们的事,一起入山也是甚好。只是不敢劳烦。」
侍桐听他说话生疏客气,更加惶惑,心想:「他怎地把我当外人了?...过去这些时候的事,昨晚...昨晚的事,他都不认了么?」急急地道:「这时也才五月不到,小娘子还在北霆门练功夫,不能出外,怎会误事?帮人帮到底,你决不能自己去闯那危险地方,我跟他们说!」说着爬出了大车。她虽慌张,毕竟位列翻疑庄的大丫鬟之一,三言两语便与药僮们排定了行程,既能护送殷迟前往天留门后山,又能及时赶回北霆门外的小镇,不让大小姐要返家时空等。
然而她毕竟把「北霆门」也说了出来。殷迟心里一跳:「原来她家小娘在北霆门拜师。六臂伯说,北霆门巴结蜀国官府,成了供养西旌青派的大本营。那『主人』又在蜀京跟踪过我和康大哥,如今想来,恐怕他只是要探查康大哥的动向,没想到我会现身,并不是冲我而来。这翻疑庄,究竟跟西旌有无牵连!难道我运气这样坏,才出了天留门,又撞上仇人?」他对侍桐也非全无喜爱之意,言念及此,不禁向她背影望了一眼,想起她在自己身下所说那个坚定的允诺,「...无论翻疑庄是否与我仇人有关,这女孩儿待我也不会是假意。」
侍桐安排既定,殷迟自不推拒,众人依着他指**的路径,绕道深入天留门后山。他坐在大车之中,终于回到了那r被捕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