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吕洞山寨
frimay1517:42:26cst2015
地处洞庭省武陵边区的吕洞山,素有“岿然高岭扫蛮烟,万仞山寻吕洞前”美称,是大陆板架腹地的一个奇迹,亿万年沧海桑田造就出的武陵山水经典,地处在苍巴高原东麓,武陵山脉腹地,东经109°北纬28°,受五溪之水所灌养出的吕洞山,高昂雄峻、冠绝群山。
山势雄峻的吕洞山,峰顶巨岩壁立、突兀摩天!两个横贯山体,呈一个半倒“吕”字的穿洞,远远望去犹如两尊神邸,守护着身下山坡沟岭上散落的五个村落。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一个有些许精壮的男人端坐在吕洞山天门远处的一块大石上,遥遥望着半倒吕字的穿洞,一把蹭亮的柴刀不停削刻着手中的器物…………
取水封丧巴代雄们,除了刚取到水时的繁琐礼节祭拜,这会儿返程却是简单得多,也相对走得快一些。只是依旧到了天放亮的时候才走出苦竹林海,遥遥看见了半倒吕字的圣山吕洞。
吊在巴代雄队伍末尾的楚承觋与一离两人,刚跟着法师们刚是穿过山洞天门,先前逼仄的视线顿时开阔。
站在天门前俯视而去,三沟三岭上五座苗寨依地势自然而建,高低错落有致,清一色的吊脚木楼飞檐翘角,鳞次栉比,蔚为壮观,莫约估去多有两三千户。
五座苗寨村落看似散乱的布局,其实暗里依照五曲定一架星势排布,牢牢拱卫着岭头上的吕洞山。
守护着当年先祖们乘船溯游,历经无数苦难艰险,长途跋涉之后才来到这座生养祖神蚩尤的山脉。随后第一批迁徙到这里的苗民,吹起号角打起战鼓,扯开蚩尤大旗锥牛祭祖昭告天地,这才重新分组分支安定下来。
巴代雄法师们的队伍过了吕洞天门,很快就到了精壮男人跟前。手持乌黑法棍的老法师朝着男子点点头,算是招呼过了,其余的人则是乱糟糟招呼着。
“大有叔……”
“大有哥……”
“有叔……”
“大有……”
精壮男人似乎不善言辞,木讷着只是频频点头示意,同时放下手中地伙计,手由内向外挥着,示意巴代雄们不需客气,还是办正事紧要一些。顺着巴代雄们的声音,楚承觋朝着精壮男人看了过去,正好迎上精壮男人低敛眉角的眼神望来。
稍稍一触,精壮男人便是率先收回视线,低下头去继续手中的伙计。
而一离这会见着队伍停下,抬起头来看着楚承觋咂了咂嘴,心里想找个借口让楚承觋背着自己,可转念一想还是觉得走累了这样的借口连自己都无法相信,索性一跃跳上楚承觋的后背,双手朝前环起就那样闭上了眼睛。
没有多做停留,巴代雄们招呼过后就是继续前行。楚承觋并没有对于一离突然跳上自己后背而又异议,而是反背双手护住,仿佛早就习惯了这没由来的举动。
这时脚下的路不在荆棘,人为夯实整出了一阶阶的土台阶。走踏在上面还有些松软的感觉,大抵是前些天下过雨的缘故。楚承觋反背的双手又向上抬了抬,目光顺着坡岭朝下望去,只见坡岭上的苗寨里人头攒动身着盛装,离得这么远依旧可听见锣鼓声响远远传来。
坡岭苗寨身着盛装的游动人群里,有那么一小撮人身着异服上蹿下跳甚是扎眼。还有一群群青壮来回搬运物品,一切都好像是在筹备着什么一般。
大约走了半个小时左右,楚承觋终于是看见了苗寨门口牌坊上写的四个大字‘夯吉青寨’。
对着烫金的四个汉族大字出现在苗族的牌坊上,楚承觋一点也不稀奇。三苗九黎有自己特有的语言口口相传,黄河流域上游七十一个滩,下游八十二个湾的诸多部落,当时就有七十一腔,八十二调之多。随着岁月变迁,经历数次溃败迁徙之后的九黎,到崇山峻岭的湘江之西九百里处,这一生养蚩尤大神的边陲重地,繁衍至今只剩下二十四腔,三十三调了。除了这些口传的腔调,唯独却没有自己的文字流传下来。
历史考究是说苗族天生就没有文字,只是根据历史来说西来的炎黄部落还是游牧,而南方的九黎却是已经进入了农耕与放牧结合的方式。
游牧与农耕相较,农耕应该是更有时间来思考创造这除开生存之外的东西。况且黄帝时期的仓颉造字更是说明了这点。
为此现在还有一些人争论不休,只是谁又能说得清楚,谁又能还原真相。一个民族的历史只能回溯到该民族的民族共同体意识诞生之时,在往前回溯便没有多少意义。况且千万年过去了,还有什么仇怨解不开。如果一定要说解不开的,或许只有当时逐鹿大战的两位主角,代表九黎的蚩尤与代表炎黄的轩辕。
走过烫金大字的牌坊,入眼处只见一个高耸的木杆上纸扎的白花遍布,几条白练由木杆顶端八方分去。木杆上面除去白花以外,还插着二十四把锋利的短刀,刃口朝天。
一头脖子上也套着一朵大白花的水牛,被绳索栓在木杆下头。四个手持梭镖枪的俊后生站在它旁边不远。这头水牛仿佛是预知了自己接下来的命运,斗大的眼睛里隐隐有泪花流转,不时甩头侧目朝着人群处望去,好似希望有人能在这会儿救下它来。
只是它不知道自己是作为献祭的牲畜,早在很早以前就是被精挑细选,过上养尊处优的生活,不需下田入地去辛勤的劳作。如今到了派上用场的这一天,谁又能救,谁又敢救,谁又会救.
这边手持乌黑法棍的老巴代雄法师稍是站定,四周打量一番布置,随后高举装有流沙泉水被布条与野藤左右残绕三圈箍住盖口的陶罐。人群中随即爆出惊天喝彩,随即冲出十几名巴代扎,身穿红蓝长袍,头上先是披戴着白色孝布,再缠绕着红色头布。每人口中衔着用来牛马牲畜拉着耕地,烧得火红的铧口,看得人触目惊心。
这会儿一离从楚承觋背上下来,揉了揉眼睛看着这十来人动作,正要嚷嚷雕虫小技的时候,却是被捂住了嘴快速朝后拖去,以免在这中场合里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十二人走出后自动分成两排,将口中烧得火红的铧口吐在地上,手做法印侧过头来看着老法师。
只见老巴代雄法师依旧高举装着流沙泉水的陶罐,身边的人弯下腰来替他挽起法袍卷了裤腿。等到裤腿被卷起的时候,老巴代雄法师自行脱去拖沓着的草鞋,口中念念有词,一步一步朝着烧红的铧口走去。
楚承觋见着老巴代雄法师举动,不由沉下眉峰观视。只见随着老巴代雄法师每吐一字,一股肉眼不可察的黑气便是凭空而来,朝着脚底缭绕而去。
老巴代雄法师口中诵念不停,脚步不停。在踏上的刹那,只见火红铧口犹如被人侵入水中一般,滋滋作响冒起阵阵白烟。
看着老巴代雄法师的作法,依旧被捂住嘴的一离反正是挣脱不能,索性有一口没一口的朝着楚承觋掌上吐着口水。
十二个巴代扎,十二块火红铧口。老法师一步一步走得十分稳健,好似寻常光着脚在地上行走一般,看得周围普通村民咋舌不已,不断爆出连篇喝彩。
白了一眼一离的楚承觋最是看得清白,老法师看似赤脚踏上火红的铧口,实际上则是玄力加持,在赤足踏上去的刹那,先前那缭绕向脚底的黑气先一步灭了铧口上的温度。
等得老巴代雄法师刚一走过火红铧口,随着他去取水队伍里,那九名组阵势师刀法师手持牛角法号的那位,快步踏出走向遍布白花高杆旁的香案,朝着香案上的火炉张口一吸,顿时高涨的火焰悉数入口。
鼓起腮帮子的这名巴代雄法师,憋住这口玄气,也是自己脱下草鞋,转过身来视插满二十四把短刀,刃口朝天的高杆如无物,大步流星踏了上去,很快便是爬到杆顶坐定。没有停滞,由后脑勺取下牛角法号,一口火气便是吹入法号,顿时四面八方除了震天闷声以外,再也容不下其它声响。
“教宗归来那弥陀,归到尤地。教宗归祖归掌坛,归去鼓中。教宗归画归西兰,归在卡普……”随着端坐在高杆上的师刀法师长号停止,十二名巴代扎同时高喝唱词,一词或二三调或三五腔,一边诵唱,一边抖头左右跨步。
好似疯癫一般来到香案前,十二名巴代转身分四个方向,每个方向三人躬身长拜。拜的同时先前站在不远处,拿着梭镖枪的四个俊后生,来到被绳索栓住的水牛前,纷纷将梭镖枪插在水牛身上。
看着锋利异常的梭镖枪刺入水牛身体,奇怪的是居然没有一丁点牛血流出。这时十二名巴代扎中的一人,拿起香案上的屠刀走来。大水牛只是身子一抖,先前还在眼里打转的泪水,竟然是流了下来。
它的命运在早在很久以前便是已成定局!
随着这名巴代扎手起刀落,整颗牛头竟然是被被整个切下,牛头胫骨上那整齐的剖面还泛着黄白,就连血液也来不及回流喷出。巴代扎提着牛头高举过顶大喝一声,瞬时被切去头颅的大水牛脖颈,一股冒着热气的鲜血喷出丈远。一些血沫还飞溅到四周围观的村民脸上。
只是不见被血沫溅到脸上的村民有着什么惊惧模样,反而是犹如被神灵赐福一般笑容灿烂。
鲜血持续喷张,好似要喷出所有血液才会罢休!
上古巫的祭拜必先杀三牲六畜,以昭告天地,更有甚者以活人奴隶切去头颅,任其鲜血喷张,好让隐藏在天地中无法看见的凶煞阴神享用血食。以此好借来这些享用了血食的凶煞阴神之力为自己所用。承至傩巫之技的巴代教,很好的沿袭了这一仪式。
这时无端吹来阴风阵阵,好似这些凶煞阴神已经享用了祭品一般,这头大水牛在流进了所有的鲜血后终于解脱,应声倒落下去。
巴代扎将牛头放在香案上,回流而来的血液将漆黑的香案染得鲜红无比,让本来庄重肃穆的香案平添几分诡异。
这名巴代扎放置好牛头,又拿起屠刀三下五除二,很快就是将水牛皮剥去大半。这会儿周围的村民纷纷上前,领着一块块刚割下来的牛肉。而随着村民在平坝上聚拢,吊脚楼下的道路逐渐被让开,只见一队披麻戴孝的人由远处而来,三步一跪一路哭声不停。
见着孝子孝孙的队伍前来,老法师转身招呼一声,先前跟着去封丧的巴代雄法师队伍,纷纷按着刚刚踩踏过的足迹,走过已经退了大半温度,变得青黑的铧口。等得全部通过后,纷纷正了正身上法衣以及头上的发冠,等待着孝子孝孙的队伍走到跟前来。
不多时披麻戴孝的队伍,便是来到老法师身前,对着老法师恭敬的磕了九个响头后,这才由为首的人躬身接过陶罐。
一切礼数完毕,孝子孝孙即可折身返回。而老法师却是来到楚承觋身前说道:“楚后俊生,还麻烦随我前去作完法事,稍后我在召集相关人等,看昨夜有没有发现那红袍妖物的踪迹。”
楚承觋轻轻点头的同时,不忘在一离身上将他先前吐在手掌中的口水搽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