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千军退
thuapr2311:00:00cst2015
轰隆隆几声惊雷炸响,风已开始渐渐平息,星辰已被乌云遮盖,再过不久,就该下雨了。
且说苏藏与那草原第一勇士奎金汗正在战场上斗得死去活来,汗流浃背。这两人也不知许久未曾逢能互相匹敌的对手,你一刀我一斧不知鏖战了多少个回合,依然无法分出高低个上下来,但也没有显出半点疲倦意味。倒是越战越勇,甚至连小兵杂碎也懒得再理,只顾自己战个痛快,势必要分出个胜负不可。
也就此时,一枝漆黑箭矢伴随着一声突如其来的雷声,正中苏栎胯下的马驹斜背上。那马悲鸣一声,苏藏正举着大刀挡着那猛汉直劈而来的巨斧,胯下的马儿忽然一个踉跄,他也险些跌下马去。这也给了那奎金汗一个难得的机会,可就在那汉子的斧子就要劈上苏藏的肩膀时,他忽然反手一提,将自己的斧子硬生生的拗了过来。
看他的样子似乎不想以这样的方式取胜,倒也的确是个有血性汉子。苏藏稳住身形,他的马倒也的确是一匹稳健强悍的好马,大大小小的伤也受了几处,却一次都未能连人带马翻倒在地。
苏藏擎着自己的大刀,偏头看向那同样正看着自己蓄势待发的草原猛士,眼神惊异。正要举刀再战,忽而一道闪电点亮了周围的黑暗,苏藏眼角的余光瞥到一杆漆黑的长矛直冲自己上身而来,于是反刀劈去,来的正是那曾于城下一箭射掉了苏藏头盔的草原第一神射手,图尔塔蒙。
此时小杂兵们也都似乎早已接了命令,极为默契的在四周围起了个大大的圈子,不断游走。苏藏一人难以突破,也不知外面的十几余众与精锐轻骑兵身处何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如瓮中之鳖一样被人鱼肉了。
但困兽犹斗,苏藏好歹也曾身经百战,如若没有一定的把握也就不会这样亲自领兵上阵反攻了。
就在苏藏一刀挡开图尔塔蒙的长矛后,奎金汗的巨斧也划出一道风声直劈马儿而来,所谓遇骑先伤马,苏藏也明白他们暂时还不会置他于死地,很显然是有目的而来。之前他们还敢万箭齐发想必是对攻破城池胜券在握吧,若是没有那风……
苏藏在心里冷笑,手中的大刀猛的与那斧子相撞,只觉双手一阵发麻,大刀嗡嗡作响,天空再次响起一声轰鸣,震得人胆战心惊,战场上接连响起一声声马驹的悲鸣,苏藏只觉一阵恍惚,胯下的马儿开始摇摇晃晃起来。图尔塔蒙的长矛乘虚而入,直接一矛将那宝马的前腿刺个大窟窿,一瞬间血如泉涌,那马悲鸣一声前腿跪倒在地,使劲撑着要再次站起,可惜伤势太大无力回天,终于斜斜的倒了下去。
苏藏也早已反应过来,跳下马便趁势一刀向图尔塔蒙那赤红座驾砍去。可那马竟好似通灵一般,长啸一声扬起了高高的前蹄,苏藏一刀落空,正要反手削去,接着便只听“砰”的一声,一把漆黑大斧子硬生生的挡住了银晃晃的宝刀,三人三马竟好似连成了一个三角,只不过一马已经小声悲鸣着斜卧在了地上。
苏藏很握着大刀矗立在马前,冷着眼注意着两人的动静,那两人也是,就好似两匹蓄势待发的饿狼,随时准备扑向受伤的猎物。
周围好像忽然静了下来,苏藏额头上冒出了冷汗,听到了身后马的喘息,还有风声与激烈刀兵声中,隐隐约约传来的清脆铃铛声!
一道闪电再次划破夜空,苏藏猛的一把将手中的刀柄一转,只听“琤琤臻臻”摩擦声伴随火花飞溅,那猛汉的大斧被弹开,差点脱手而出,正要再来一斧,却听一阵哀鸣,“簌簌簌”几道箭矢差点正中他身下的骏马。
只见三人周围的包围以破,十几骑弓箭手与侠客正左右厮杀,那清脆急促的铃铛声也是愈来愈近!苏藏又惊又疑,那铃铛声十分急促,似乎还伴随着某种破风声,更近了,两匹马儿竟也都紧张的躁动起来。图尔塔蒙更是睁大了眼睛,四下左右环顾着,这该死的铃铛声难道还是幽灵不成?
直到那铃铛声终于好似来到了耳旁,到了面前,已触手可及。接着却是震耳欲聋又一声惊雷,和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苏藏惊悚的看到一股鲜血在斜空里喷涌而出,图尔塔蒙身下的马直接翻倒在地,连着还没反应过来的神射手一起,那赤红的马的下腹部竟然插着一把剑!而那剑柄上,赫然有着一串青铜色的铃铛!
那剑已被马儿的鲜血染红,同时被染红的还有黑暗的夜色,奎金汗不禁大惊失色,直接下马,拍拍马屁让马儿自己拖着缓慢脚步先走了。随即握着手中的长斧就朝苏藏劈来,苏藏横刀一拦,大汉下盘皆空,苏藏乘机一脚,奎金汗猛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形。正要再次擎斧来战,却听一声冷俊的的男声响起:“不想他死的话,就放下武器,然后退军。”
苏藏和奎金汗同时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坐在地上正要拉出自己被骏马压住的一条腿的图尔塔蒙呆呆的定坐在了那里,一把漆黑的剑就横在他的脖子前,已经划出了一小道很浅的伤痕。让苏藏惊异的是那剑早已残缺不全,面目全非,却没有丝毫锈迹。而那持剑之人,正是那一身白衣,长发飘逸的叶殇。
此时全场的焦点都凝聚在那一袭白衣,如幽灵般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的叶殇身上。格外寂静,圈外的刀兵声依旧杂乱,隐隐约约似乎听到了鲜血从人身体里迸发而出的声响。叶殇的身后,几骑侠士向苏藏示意的看了几眼,中间停着一骑白马,几人看着叶殇的眼神也同样满是惊奇。
他们看到了叶殇的动作,但没有看清,那骑白马飞驰到这儿的时候,那把剑也飞了出去,伴随着清脆的铃铛声,接着便是幽灵一样神速的叶殇,一路鲜血飞溅,直到那草原射手的跟前,才看个清楚。后面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具草原人的尸体。
“我的话不会再说第二遍!”叶殇冷冷道,圈外的青州兵们一个个都不敢上前一步,因为叶殇的另一只手上,赫然有着几只银晃晃的梭镖在目。
“杀了他!杀了他们!不用管我!不能就这样回去!”于剑下不敢妄动的图尔塔蒙忽然发了疯一样对着奎金汗大叫起来。脖子上的鲜血一滴滴滑了下来,染红了半露着的黝黑胸膛。
可是这世间能视死如归的人终归是少数。
奎金汗率先丢掉了手中的斧子,正要开口施令,图尔塔蒙又叫了起来:“我才是元帅!你们得听我的!一起上!宰了他们!”接着便被抓住脖子边上的残剑想要自行了断。
叶殇微微一笑,轻轻将手中的残剑翻了个面,图尔塔蒙抓着残剑的手鲜血直流,正要反抗,这才醒悟自己的脚被自己的马儿压住,还未拔出,然后一只手已经轻轻掐上了他的脖子。接着只听齐刷刷一阵武器落地的声音,周围的一众青州兵们直接放开了手中的武器,盾牌。随后只听奎金汗大喝一声:“退军!”
战场上正在厮杀中的青州兵们纷纷如退潮般往后退去,而那些反攻的部队也没敢追杀,因为他们本来就已落了下风,真要继续打下去,恐怕先死光的也只会是他们,所谓穷寇莫追,况且他们自己应该是穷寇才对。
被叶殇掐住脖子的图尔塔蒙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却迸出了泪水,然后对叶殇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然后脑袋一歪,被自己的马儿压得疼晕了过去。
“他死了?”奎金汗皱着眉头问道。
“你觉得呢?”叶殇冷冷回答。示意大汉可以过来看看。
大汉示意一个小兵过去,那小兵战战兢兢的走向昏迷不醒的图尔塔蒙,小心翼翼的探出了手,伸到图尔塔蒙的面前,止不住的颤抖着,早已冒出了一声冷汗。就在图尔塔蒙的鼻子前停了一会儿,随即猛的缩了回去。奎金汗一震,却见那小兵转身对他摇了摇头。
“没死?”奎金汗急忙问道。
那小兵如小鸡啄米般的点了点头便冷汗直冒的径直往回走去。
“我们走!”奎金汗大叫一声,缓缓向后退去,看着昏迷不醒的图尔塔蒙,眼神中不知是庆幸还是什么,接着便见苏藏用了很大的力气将压在图尔塔蒙腿上的大马抬了起来,然后将图尔塔蒙抱起,放在了马上。
“告诉你们的族长,如果想要他儿子活命的话,就来谈判吧!”叶殇对着奎金汗提声道。
原来这草原第一神射手,却是那青州统领扎木汗的儿子。这点连苏藏也是闻所未闻,心道这样就有了谈判的资本了,而且他是占了绝对的优势。
可是他却不知道对方也有着一个绝对的优势,那也是苏栎走上城楼要告诉他的事。
一干人看着黑压压的青州部慢慢远去,面色也显得轻松起来,直到最后一道闪电点亮夜空,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落了下来,洗刷着这战场的血迹污秽,一行人终于轻舒了一口气,有说有笑的回城而去。
只有叶殇依然矗立在大雨里,拔下了那马肚上的剑,静静的看着马儿渐渐在大雨瓢泼里死去,久久未曾离去。
就如此时依然站立在城楼上的那孙姓少年,与他一行的少年早已被一帮兵卒赶下城楼仓惶而去,唯独他在城楼洞里看着广袤大地上雨幕里那雪白的一点,面无表情。
苏栎也依然在城门下等候,时而高兴,时而悲伤。诺大的雨点打在地上水花四溅,瓮城内尸体的血液混合着雨水流出城去,他也不知是该悲,还是该喜。
士兵们都陆陆续续的进了城,苏藏一行人淋着大雨,牵着马,面色格外轻松,终于晃悠悠的到了城门口。
苏藏远远的便看见了城门下的苏栎,战胜后的喜悦之情不用言表,快步而来正要开口,却见苏栎率先开了口:“父亲,孩儿……有一要事…要禀报。”
“哦?什么事?怎么吞吞吐吐的?”苏藏疑惑,还能有什么大事?
苏栎却越说越结巴:“就是…就是闻鹤先生他,闻鹤先生他……”
“闻先生怎么了?”苏藏心头一紧,一把抓过苏栎的肩膀:“你快说啊!”
苏栎吞了口唾沫,继续道:“闻鹤先生他,中毒了!”
“什么时候的事?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你怎么不告诉我?”
“就在爹还没出城前,闻先生他在回府的路上……被一打杂的看见已经叫大夫来看了,面色发黑,应该是中毒了,我来之前尚未找到解毒之法。”
苏藏忽然放开了他,喃喃自语起来:“怎么可能,之前还好好的啊……难道…难道…是那枝箭?我说怎么……”
苏藏忽然醒悟过来,丢下了众人径直往城主府跑去。
众人听了也都沉默下来,饶是那李红枪李笑君却开口道:“少城主,我曾听说在城北有一神医,妙手回春,精通各类毒药解药,凡是他所医治之人,便没有一例失败的。”
“哦?我怎么没听说过?”苏栎疑惑,他住在这苏州也有十几年之久,倒还真没听过这么一号人物。
“这世间之大人物之多,少城主不知道也很正常。”李笑君微微一笑。
“这倒也是。”苏栎摸了摸下巴又问那这神医姓甚名谁?
“我只知道他姓孙,外号孙神医,其它的我也不知道了。”李笑君答道。
“这样啊!”苏栎点了点头,然后直接冲进了雨幕里,头也不回道:“人命关天,我先去寻那神医,诸位慢走!”
“少城主慢走!”众人回礼,随即也走向了城内,相互交谈着渐渐远去了。
一片朦胧的雨幕里,叶殇牵着那匹白马,缓缓走来,一抬头,便看见了城楼上那面无表情的少年,皱了皱眉,便上马疾驰进城而去。
“我可是在等着你呢!”那少年嘿嘿一笑,挤眉溜眼的说道。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