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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棺材板子当铺睡

  sunapr1220:49:04cst2015

  鸡鸣渐起,黎明前的曙光照射大地,轻起一抹清凉。九月份的天气终于变得凉爽了起来。

  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张天佑起了一个大早。中学入校的通知书早在一个星期前就已经传达到了手上,两个月的紧张备考、调考,虽然有些怯场,发挥得不尽完善。但,还不错,全市第十五名,爷爷奶奶很欣慰。

  市中学在镇上。从今天起,张天佐再也不能晚上在家里留宿了。虽然不算太远,但毕竟是出门在外。在怯惧的同时,张天佐也有一丝窃喜。

  厨房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声响,那是奶奶在为张天佐准备早饭。她总是这样,深怕自己挨饿受冻了,哪怕自己已经长大,但在家长的眼里,孩子永远还只是孩子。张天佑有些欣慰,也有些无奈。

  昏黄的蜡烛灯火下,奶奶摸索着灶台投放佐料。其实她的眼睛并不好,长时间的抑郁悲苦让她总是无端莫名的流泪。那星星点点的蚕豆烛光,甚至还没有灶台朦胧的柴火更加明亮。奶奶拿起糖袋凑到火光下晞着眼睛模糊辨认的动作惹人心酸,为的只是那几角钱一度的电费。她佝偻的背影,在矮小的瓦房墙壁横梁上,拉得很长,很高大。鬓角的银丝在黑夜里闪闪耀眼。

  说是厨房,其实也只是瓦房的一角。这间小屋只有两间,一间房子堪堪摆下了两张大床,老旧的衣柜在破陋的墙角摇晃瑟抖,早已不堪淋漓残破。除开一角的米缸,剩下的地方将将能够放下一张接漏雨的澡盆。另一间除了一角的灶台,就只剩下一张饭桌和一堆农具,还有一角的鸡笼里面十几只看着灶火“咕咕”叫个不停的芦花鸡。

  养儿不孝不如不养。次子扔下两个幼稚待养的儿子远走他方,一年才回家一次。每每总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长子心里不平衡,霸占了二老千辛万苦积累起来的三进老屋,将二老和两个孤儿赶出了家门。这座小屋虽然破旧,但也是个难得的容身之所。尽管那个没有玻璃的巨大窗棂在芦苇掩映中冷风直灌;尽管几经被人蓄意破坏的墙壁和雨水浸泡的木梁也不甚结实;尽管破碎的瓦片拼凑的屋顶并不怎么挡得住风雨,总是在下雨天于锅碗瓢盆中演奏。但是,那也是一个家,一个由爷爷奶奶一手一脚亲自堆砌的房子,一个只剩孤儿寡老的家。

  张天佐推开木质的破门,耷拉着的门板“哐当”一声掉下一块。他无奈的捡起木板,“咔嚓”一声又按进了门槽里。动作娴熟,经验丰富。

  看着门后纵横钉凑的木板,张天佐嘟哝道:“是了,这个门又该修修了。”

  应了奶奶一声,张天佑走出小屋伸了一个懒腰。早晨的空气很清新,晨露微寒,轻风拂面,卷起枝头的片片落叶。

  门口是一个小场地,苏醒的秋意里沁透阵阵泥土的芬芳。一棵棵白杨摇曳着洒下碎碎朦胧的斑驳。黎明前的鱼肚白里,星星点点绽放,轻薄的一片毛毛月儿是大自然的清冷。

  屋前一角靠河的地方,是一堆枯木柴禾,爷爷奶奶下地干活的时候总是不忘捡回路上的杂枝,故而堆起了一座小山。张天佐自然的倚靠在一块平整的棺木上,仰躺着看着这片暗沉的天空,思绪无端的遐飞。

  是的,棺木。这座小屋的原址是一小片坟场。张天佐妈妈原来的坟墓就在这座柴堆旁边正对大门的高坡上。后来村里统一规划墓区,这座土基就被爷爷奶奶占了下来。原来是准备留给儿孙起房子的,谁曾想反倒是自己先用上了。尽管这片土地本来就是他家的打谷场,建屋那会儿还是不免受到了多番刁难阻挠。黄土砌的砖瓦墙壁被暴力拆掉几个窟窿,久经露宿的木梁在风吹日晒雨淋下已不堪重负。所幸,最后讨不到什么甜头好处的村干部光荣的得了癌症,于是这场无产阶级的斗争以老百姓的坚持成为胜利。

  挖地基那会儿,起出了几具久远的棺木。遗骸有些被领走了,剩下的或许也只能依然安静的躺在堂屋的脚下。没用的废棺也留了下来。这堆柴禾下垫底的就是两座水泥石棺。旁边荷塘里的栈桥也是用棺木搭成的,方便用来洗衣服。

  小屋的侧后方还有一座钉子户,那是一座青砖堆砌的冢。天气放好的时候,张天佐会兴致盎然的坐在上面读书写字。老一辈心里总是对鬼神充满敬畏,农村里有股股浓郁的迷信风气,即使是在一般有知识的人眼里,张天佐的这种行为也是大逆不道。但是,他不怕。

  张天佐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但是他却又希望自己能够见到鬼,这种无聊的矛盾其实有些纠结。

  五岁那年,他曾被车子碾压过,事后竟然毫发无损,没心没肝的朗笑了一阵,跟个没事人一样撒丫子就跑。这不科学。

  亲里邻居总是说张天佐妈妈的鬼魂并没有走,她舍不得她这两个孩子,总是眷恋的留在他们身边保护着他们。甚至有人还头头是道的说在张天佐车祸的时候亲眼看到车胎下是妈妈的鬼魂在用身体垫着车轮,传的神乎其神的。从那之后,尽管他不相信这些,但他希望能够见到,他妈妈的鬼魂。哪怕只是一眼,哪怕只是一个笑容。他奢望。

  “佐儿,外面天凉,进来坐。这孩子,地上凉丝丝的,躺那上面做什么?”奶奶的话将张天佑从无端的思绪里拉了回来。他拍了拍后背上的灰尘,推开门走了进去。身后“啪嗒”一声,门板又掉下来了一块。

  天色已经有些放亮。几扇大窗户下,晨光毫无阻拦的投射下光明。一张八仙桌,古朴油亮,大大的桌面上只有一海碗荷包蛋,包浆厚实色彩鲜艳,冒着腾腾热气。那根只剩下残座的蜡烛放在桌子中央,微弱跳跃的烛光映的兀自在灶台前忙碌的奶奶一阵模糊,只是那鬓角的几缕银丝格外晶亮。

  小小的橱窗透视着一片世界。屋后是一片桃树林,花开正浓的时候,千万粉嫩随风飘洒,剪一地零落的红粉,煞是惊艳。那是奶奶心中的美好。

  如今,只剩残叶片片独挂枝头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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