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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笔趣阁 >鬼斧神弓 >第二十六章 踏翎关之役(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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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踏翎关之役(3)

  中原踏翎关

  “还有什么办法!”

  在踏翎关这里耽搁太久了,呼延昀叠开始坐不住,他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人皇梦很可能就在这里破碎。

  但这是绝对不能发生的事!我会用尽一切办法夺得人皇之位!

  “说话呀!”看着站在西漠王大帐中阒寂无声的各部落首领,呼延昀叠怒吼道。

  “一个个都是废物吗?格斯草原上飞扬跋扈的各部落竟然在一睹墙面前寸步不前?”

  众部落没人答话:他们也觉得窝囊,但是中原士兵不打正面,只会躲在关墙上放冷箭、扔滚石巨木,西漠彪悍的马、迅利的刀都不用上,一点优势都发挥不出来。

  夏侯让觉得是时候了:“西漠王,我有一个办法可以一试。”

  “讲来。”

  “在中原的落燕山跟南疆的桐岭之间,有一条小路,可以直接进入中原,不损伤西漠的一人一骑。”

  绕开踏翎关?屈服在那堵墙面前?软弱?被对面看笑话?

  “不行!”呼延昀叠斩不顾各部落首领的对夏侯让这条建议的支持钉截铁的否定,道:“我一定要拿下踏翎关,不仅要拿下,我还要毁了它,让那些中原士兵求生不得、求是不能。我要让全天下都明白对抗我西漠马骑的后果!”

  这个愣小子真是想把西漠带入死路。

  夏侯让道:“西漠王,暂且忍一时。等进了中原再去反身回打踏翎关,那时他们没了关墙跟高山的保护,西漠马骑定能不费吹灰之力的将他们踩在蹄下。”

  又是这个夏侯让。呼延昀叠本来是拿他当做自己人,但他总是出其不意的站出来反对自己,而且其他的西漠部落也渐渐的追随这个夏侯部落了。

  应该提醒他一下谁才是西漠之王。

  “外面的伤兵很多,夏侯首领去照看一下。”

  “恩?”夏侯让盯眼瞧着呼延昀叠,

  “你听不懂我说的话么?”呼延昀叠加大音量,“去照看伤兵!”

  夏侯让明白了,道:“谨遵西漠王之命。”

  夏侯让知道这个踏翎关是一定过不去的,他现在开始考虑这个西漠王的王位:他可以将西漠的一些部落拉倒自己的这一边,但他不能保证其他的部落不会跟自己作对。而且即使所有的部落都站在自己的这一边,但最多也就是架空呼延昀叠的权利——没人在听他的,呼延昀叠依旧会带着西漠王的头衔。

  夏侯让需要一个办法将呼延昀叠名正言顺的从西漠王的位置上拽下来,然后在将他踩死。

  但夏侯让一时半会想不到。

  西漠王大帐上,呼延昀叠想到了一个办法可以阻止套马绳被烧着。

  用水将马绳浸湿。

  但是负责运送粮草的仲长部落首领站出来表示异议:“西漠王,现在大营里的存水有些少了,去枝桠河运送水的人还没回来,如果过多的将水用在浸湿马绳上,我怕士兵、马匹的饮用水就会严重紧缺。”

  呼延昀叠问:“水还可以用多久?”

  “两日。”

  “转告士兵,用水短缺。明天务必拿下踏翎关。不然就等着渴死!都出去吧!”

  西漠大帐只剩下呼延昀叠一个人,他气呼呼的喝着马奶酒,用力攥紧的牛角杯似乎发出了碎裂的声音。

  这是侍女朱莉低头走了进来,道:“西漠王就寝么?”

  “今天不用侍候,出去。”

  看着朱莉转身走开的背影,呼延昀叠突然想起了什么,像是一些被埋在沙土里的不想被人发现的陶罐,如果打开它会有灾祸降临。

  呼延昀叠赶紧喝了一大口的马奶酒将这种幻感冲洗掉。

  定是太累了,脑袋晕。明天务必拿下踏翎关。呼延昀叠躺在羊毛厚毯上,借着醉意幽幽想道。

  秋夜渐长,虫鸣哀婉,在还没有诉说尽一夏的遗恨时,天便亮了。

  所有的西漠士兵都知道用水不多了,所以今天若是拿不下踏翎关,那就只能战败而回。

  中原所有的物产、丰沛的用水,就真的成了南柯一梦。

  在这样的想法激励下,所有的西漠士兵都气势汹汹、杀气腾腾,嘴里嚼着狼尾草,湿哒哒的套马绳抓在手上,眼露凶光直视着踏翎关的城墙。

  背水一战,必然会以死相博!

  站在关墙上的史万看着下面如群狼一般的西漠马骑,马绳套滴下的水就像是饿狼的流涎。

  史万对手下的将士命令道:“他们一攻关便扔下滚石、巨木,抓紧时间砍断马绳。”

  一个士兵问道:“若是西漠士兵攻上来怎么办?”

  史万抽出腰间的剑,道:“那们不是他们攻下了踏翎关,就是我们死在了关上。”

  画角声起,浑厚震耳。

  “上!”

  “杀呀!”

  “呼噜噜!”

  在呐喊声中,西漠马骑开始了对踏翎关的冲锋。

  马绳套再次拴住了关垛;滚石、巨木,再次落下;关墙下依旧是成片的横尸无数和痛苦哀嚎。

  但西漠马骑的攻势毫不减弱,后面的人马源源不断的顺着马绳套爬上关墙。

  箭簇射尽了,滚石用完了,巨木也寥寥无几。

  史万的脸上开始冒汗。

  “总兵!关墙南面上来西漠士兵了!”一小兵气喘吁吁的跪在史万面前说道。

  “我去看看!你们守好这里!”

  史万跟着小兵来到关墙南面,看到几位身穿羊皮外套、脚蹬马靴、手里挥着折月马刀的西漠士兵正在跟踏翎关守军打在一起,从关垛的套马绳上还不断的有西漠士兵跳进来。

  史万趁着一个西漠士兵不注意,一剑刺到了他的脖颈,污浊腥臭的鲜血瞬间喷了出来。史万抬脚将那个站不稳的西漠士兵踢下了关墙。

  “记得砍断马绳!”史万在和一个西漠士兵刀剑相接的间隙说道:“绳子一断他们就上不来了!”

  “总兵!”又一个小兵过来通报:“关墙北面也上来西漠士兵了!”

  史万将插进一个西漠士兵胸膛的剑拔出来,西漠士兵口吐了一口鲜血,倒在了关上。

  “你在留在这里守住关墙,我去北面看看。没有重要的事别再来回通报了!”

  关墙北面和关墙南面一样,西漠士兵的马刀与中原的枪剑打的难解难分。

  刀剑交击声音刺耳,火花四溅。

  史万握着剑再次加入到双方的杀斗中。

  “砍断马绳了吗?”史万对一个副将说道。

  “砍了!”副将在摆脱一个西漠士兵的纠缠后滑到史万身边,从背后一刀将和史万交锋的对手砍刀在地。

  “好不容易砍断了一根,他们马上又套过来一根,根本就没用!”

  “那也要砍!不能让他们这么容易的爬上关墙!”

  “明白!”副将转身再次投身到腥风血雨的交战中。

  史万组织了一个小队,哪里的防御出现了漏洞、对抗的中原士兵处于劣势他便将小队带往那,补强后援。

  墙上的双方士兵生死交战。中原士兵砍掉马绳,西漠士兵再次扔上马绳并爬上关墙加入战斗。

  战斗进入了胶着状态。

  你来我往的攻关战从早上打到了下午,关墙虽然没有失守,但史万的身边只有三个可以调用的士兵了。

  “去影匿城的的传信兵回来了么?”史万抹去脸上的浑浊不堪的血水跟汗水问道。

  “回来了,不过只他自己回来了,没有带回援军。”

  史万的眉头皱的紧紧的像是脱落的老树皮:看来人皇是真的打算放弃影匿城了。

  “坚持住!西漠士兵已经没有多少啦,在顶一会他们就会如丧家之犬一样乖乖的滚回格斯草原!”

  史万大声的激励着关上的士兵。

  西漠的士兵还有很多,但史万必须这么扯这么一个谎:没有援军,他们就是仅剩的防线。踏翎关必须守住!即便是全军覆没!

  如果西漠士兵持续不断的冲击关墙,那没有后备援军的踏翎关陷落是早晚的事。

  只是西漠大营那里发生了争执。

  打了一天,人、马、浸湿套马绳都用了大量的水,而且死伤了很多的部落,但踏翎关依旧没打下。

  各个西漠的部落首领征服中原的心开始动摇了。

  在开始的时候他们还是信心满满的跟着西漠王一举夺取中原。

  但是西漠马骑在踏翎关停滞不前,接连的失利,众部落人马都损伤不小。这些都让他们开始怀疑呼延昀叠的领导能力。

  而在久攻踏翎关不下的时候,呼延昀叠下了这样一道命令:晚上继续进攻,直到拿下踏翎关。

  西漠兵马累了一天,没吃多少东西,水也全部用光了,在这时候还要作战。西漠各部落之中开始怨声四起。

  “还要打?这不是把我们当牲口用吗?”

  “打了一天都没打下来,我看踏翎关是过不去了。”

  “当初这个西漠王提出计划我就是反对的,都没做什么准备,你看现在进退两难了。我看还是回格斯草原的好。”

  不过各部落首领都不敢将心里的想法告诉西漠王——呼延昀叠可不是个和善的人。

  各部落首领聚在一起商议了一番之后,他们决定推举与西漠王比较熟稔的夏侯让代表他们去和呼延昀叠商谈。

  夏侯让义不容辞答应了。他知道呼延昀叠绝对不会同意,自己去也是白去,但借这个机会可以拉拢人心,取得各部落首领的好感,这样的好事夏侯让绝对不会放过。

  打了一天还是没攻陷踏翎关,呼延昀叠的脾气已经爆到了极点。他可以听到大帐外士兵的窃窃私语跟唉声叹气,就连牵马走过时的哒哒马蹄声,似乎都踩出了厌烦的韵点。

  这时夏侯让走了进来,脸上似隐似现的有些笑意。

  幸灾乐祸的笑吗?呼延昀叠观察着夏侯让:一张因长期驰骋在西漠而被阳光晒得黑红的脸,精细修建过的络腮胡让夏侯让的勇武之中生出了根根的沉稳,如卧蚕一般的浓眉下,一双灰黑色的眼睛暗藏着毒辣的狡黠。

  呼延昀叠越看越不顺眼。

  “夏侯首领什么事?”呼延昀叠用淡似清泉、稳如镜湖的声音问。

  夏侯让深躬施礼,道:“各部落首领拜托我问一下西漠王,能不能等明日饮水运到了之后在作战,今晚大家都想休息一下。”

  “不行。”

  好了,众人的意见也传达了,西漠王也否定了,我的任务也完成了。夏侯让再次深躬施礼,转身准备回去。

  “他们为什么选你来?”呼延昀叠叫住夏侯让。

  “恩?可能是个部落首领知道我跟您的关系比较亲近吧。”夏侯让酸酸的回道。

  “是吗?既然这样夏侯首领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在所不辞。”

  “受一顿鞭打。”

  夏侯让低头转动着眼珠,他知道呼延昀叠想干什么,但他还是问道:“西漠王这是为何?”

  呼延昀叠幽幽的说道:“多日攻不下踏翎关,众人都有些泄气,怨声四起,军心开始涣

  散,都想着退回格斯草原。如果西漠王最亲近的夏侯首领都因为提出撤兵的建议而被鞭打,那么众部落首领就能知道我誓要拿下踏翎关的决心。这样他们在攻关的时候,也会更拼命。”

  “为了夺取中原、让西漠人过富足滋润。夏侯首领这点苦还是能吃的吧。”

  夏侯让默默的回道:“能为西漠王分忧解难,夏侯部落荣幸之至。”

  于是,在众部落诧异声中,夏侯让在众目睽睽之下受了一顿鞭挞之刑,并且西漠王下令:连夜攻打踏翎关,如再有质疑、反对西漠王命令的,如夏侯让一样的下场。甚至更甚。

  尽管西漠兵马百般不愿,还是拿起火把、腰跨马刀,再次攻打踏翎关。

  呼延昀叠并不是故意找夏侯让的不痛快,只是他需要让那些絮絮不停的西漠兵马专心的去打踏翎关,夏侯让只是在不该出现的时刻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

  夏侯让躺在自己的毡房中,背部被鞭子抽的火辣辣的疼,麻布衬衣已经脱下来扔在了地上,上面印有几道血痕。

  夏侯让一直很冷静,在呼延昀叠想鞭打他的那一刻,他就开始思考如何除去这个稚嫩、傲慢、自大的西漠王。

  人生中总会受些痛,关键是这些痛要有所值。

  呼延昀叠就像个哗众取众的野猴,夏侯让可以轻而易举的杀死他。但这没用,夏侯让要的是那只猴子头上的西漠王王冠,猴子死了就死了,但还还有更多的猴子想要那个闪亮诱人的冠冕。

  夏侯让需要一个办法让其他的猴子心甘情愿的将王冠带到自己的头上。

  毡房的门帘被掀开,秋夜的风夹着薄薄的寒意突袭进来,夏侯让感到背上伤口的疼痛减轻了很多。

  “夏侯首领。”

  是东郭郎。

  “东郭首领是来宽慰我的么?我心领了。”

  东郭郎站在夏侯让的旁边,看着他背上血迹未干的伤口,直白的问:“夏侯首领想要做西漠王吗?”

  夏侯让倏地转过头,盯着东郭郎面无表情的脸,一时间没有回话。

  东郭郎也不退懦,反而坐了下来迎着夏侯让揣度的目光。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来人!”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夏侯让大声的喊道。

  东郭郎的脸刷的白了:难道我看错了?夏侯让并不想做西漠王?

  “夏侯首领有什么吩咐?”一个西漠士兵问。

  “守在大帐外,没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

  那个西漠士兵领命后走了出去。

  夏侯让穿好衣服坐了起来,给东郭郎倒了一杯马奶酒,说道:“既然东郭首领这样单刀直入的问,我也就不转弯抹角的答。”

  “没错。我是想要这个西漠王的位置。”

  呼,东郭郎深出了一口气,喝了一口马奶酒,道:“我已经观察夏侯首领多时了,相比呼延昀叠,我觉得夏侯首领更适合统治西漠。”

  “呼延昀叠骄横自持,他这个西漠王肯定是做不长久。只是呼延部落在‘日裂之年’后便是西漠王室,即便众部落不在听从呼延昀叠的调遣,西漠王的王冠还是会在呼延部落的内部传承,轮不到我的头上。”

  “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让呼延昀叠做不成西漠王,而且还会找来众部落的仇恨。还可以让夏侯首领名正言顺的成为西漠王。”

  我等的就是这一句!“如若我成为西漠王,东郭首领必然是淬荫厅的座中上宾。”

  东郭郎等的也是这一句话。

  他从腰间的绑带中拿出一个小陶罐,递给了夏侯让,道:“夏侯首领记得这是什么吗?”

  夏侯让接过陶罐打开来看了一眼,道:“曼陀罗花的粉末?”

  “没错。要想让所有的部落都痛恨呼延昀叠,它是绝对不可缺少的毒药。”

  夏侯让不相信的看着这个小陶罐,耳边听着这个东郭郎讲述它的来历。

  听完之后,夏侯让知道这个西漠王的位置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踏翎关的关墙上,西漠士兵的连夜冲击已经使得中原的防线漏洞百出,史万可以调动的人力、物力都已经聊聊无几,虽然有一些落燕山的山民加入到了防卫关墙的战斗中,但人数太少,也没经过正规的训练,无非是杯水车薪,改变不了踏翎关就要陷落的结局。

  史万拿着坑痕遍布的剑,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和一脸的血污,意气风发的和冲到关墙上的西漠士兵交战。

  等死是一件比死本身更痛苦的事。但是沙场上的挺身赴死,却显得那么的畅快淋漓!

  踏翎关的士兵也都明白踏翎关是守不住了,但没有一个人退缩。就让人生的豪迈在鲜血和呐喊中在张狂最后一次。

  “总兵大人,南墙已经失手了!”

  “总兵大人,北墙上敌人也越来越多啦!”

  史万握剑回首,“兄弟们!今天这条命就交代这里了,能和你们同死于此,也算老天待我史万不薄。”

  所剩不多的士兵听罢齐声说道:“能和总兵大人同葬于此,也不枉此生!”

  “好兄弟!”史万擦了擦血迹斑驳的脸,眼里的眸子流出了说不尽的柔情和苍凉。

  史万转过头,扬剑前指,爆声喝道:“在跟我杀最后一次!黄泉路上,多拉几个敌人,也不孤单!”

  “杀!”所剩不多的士兵齐声回应。

  史万带头冲入了密密麻麻的西漠士兵中。

  慷慨赴死,是一个军人最大的荣耀。

  轰!轰!轰!

  就在这时,西漠的大营突然传出了三声皮鼓响。

  西漠士兵听到后先是一愣,紧接着收刀入鞘,爬下关墙,跑回了西漠大营。

  他们撤兵了?就在踏翎关就要被攻陷的时候?史万和他的手下都呆呆的立在原地,看着如退潮一般退去的西漠士兵,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呼延昀叠也不明白。

  他正在西漠大帐中闭目休息,突然耳边传来了皮鼓响,一声、两声、三声。

  这是撤兵的信号!但呼延昀叠从没有下过这样的命令!

  怎么回事?呼延昀叠起身刚想去外面查看一下,这时大帐的帐帘被掀开,众部落首领一同走了进来。

  呼延昀叠大声叱问:“外面的鼓响是怎么回事?谁下的撤兵的命令?”

  “是我。”从众部落首领中踱出来一个人。

  “夏侯让?谁他妈给你的权利?你是不是活腻了!”

  夏侯让跻身向前,走到呼延昀叠的面前,道:“你要是想杀我,我可以去死。但是在我死之前,有一个问题需要你向我们所有人回答一下。”

  “哼!我是西漠王!我要你死你就必须死,没条件!”呼延昀叠受够了这个夏侯让的自以为是:“你们把他给我绑起来,拉出去杀了!”

  没有一个部落首领领命。他们一言不发的注视着西漠王,像是在看一只拿着香蕉当做武器的猴子。

  众首领的冷漠让呼延昀叠的脾气更加火爆,他抓起喝马奶酒用的牛角杯狠狠的摔在了地上,脸露青筋,大声吼道:“你们想造反!”

  依旧无人答话。

  夏侯让心里嘿嘿冷笑,但脸上仍然挂着严肃不苟的深情,道:“呼延昀叠,你是不是杀了老西漠王?”

  咯噔。

  呼延昀叠的心里猛跳了起来。

  “没有。”虽然这样回答,但他的声音里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愤恨和暴怒。

  在毒死父亲后,呼延昀叠一直忙于召集各部落攻打踏翎关,没有去想如何掩盖这件事。过了一段时间他将这件事完全忘在了脑后。

  而今夏侯让突然提起来,呼延昀叠有种不好的感觉。

  “那老西漠王是怎么死的?”夏侯然继续追问。

  “多年疾病,不治而亡。”呼延昀叠知道躲不过去,便这么回答。

  “老西漠王身体不适是西漠各部落都知道的事,但为何偏偏在你回来的时候死去?”

  “我怎么知道!”呼延昀叠怒视着夏侯让。

  呼延昀叠感到了一个阴谋像一张蛛网一样在渐渐的将他裹紧,而在蛛网的正中,虎视眈眈的瞧着落网美食的,就是这个夏侯让。

  这只蜘蛛开始收紧他的网了。

  夏侯让转身背对着呼延昀叠,面向众多的部落首领,道:“既然西漠王不知道,那就由我来说好了。”

  “老西漠王的一生,都是为了西漠人们的安宁幸福而奔走忙碌,本以为到了晚年可以安稳一些,不想又得了重病,身体痛苦难耐。所以淬荫厅的医师为老西漠王专门调制了一味独特的药。”

  夏侯让拿出了一个小陶罐,道:“曼陀罗花的粉末。”

  “那是毒药呀。”说话的事东郭郎。

  有一些认识曼陀罗花的首领,也符合道:“没错,吃曼陀罗花会中毒,为啥医师要给西漠王配置这种药?”

  “我们亲自问一下。”夏侯让用了一个眼色,一个西漠士兵将一个老头带进了大帐。

  “这是淬荫厅的医师呀,不是没跟着众部落来踏翎关吗?”一些部落首领悄声交谈。

  “医师是我从淬荫厅特意请来的。”夏侯让说道:“医师,在众部落首领面前,有话就直说,不许说假话,不许有所隐瞒,更不许因为惧怕某人的权势而歪曲真相。懂吗?”

  尽管夏侯让背对着呼延昀叠,他可以想象的到夏侯让嘴角阴险恶毒的笑。

  呼延昀叠知道真相很快就会被揭穿,他也不准备辩驳,他可以坦然接受死亡,但他不能忍受任何人欺压在他的头上。

  仿佛呼延昀叠活着只是为了一口气。

  “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夏侯让说。

  医师战战兢兢的说道:“曼陀罗花是老西漠王自己要食用的,虽然此花有毒,但是若少量食用,也不会对身体产生致命的危害。”

  “老西漠王食用曼陀罗花粉末有多久了?”

  “大约五年了。”

  “一直没有生命的危险吗?”

  “没有。”

  “那为何西漠王会突然死去!”夏侯让大声问。

  “那因为曼陀罗花的份量突然加大了。”医师脸上冒汗,有些喘不过气。

  “为什么加大份量?”

  “那,那是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夏侯让狠命逼问。

  “是我让他加大份量的。”呼延昀叠淡然说道。

  这话一出,众部落首领瞠目结舌,不可置信的望着他们的西漠王。

  弑亲杀父,这在那里都是砍头的罪。更别说呼延昀叠毒杀的是西漠人敬仰的西漠王。

  “父王年老昏聩,早已不能统领西漠。而此时正是攻打中原的绝佳机会,为了给西漠人更加优裕的生活,牺牲父王一个,我觉得值得。”

  呼延昀叠眼神凌厉的扫过众部落首领,道:“如果死掉一个西漠王可以拯救全西漠的人,我觉得我父王愿意这么做。”

  “不是那么简单吧”夏侯让悠然说道。

  “老西漠王的确会为了西漠牺牲自己。但是你的阴谋,却是毁掉整个西漠!”

  “夏侯让你不要太放肆!”

  夏侯让面对着众部落首领,道:“大家想想看,当初集结了西漠众部落,偷偷拿下踏翎关就能占取中原,但是这个呼延昀叠却没有,而是火把招摇的告知踏翎关的守军我们来了,像是在通风报信一般。然后呢?然后我们就困在了这里,粮草用光了,死了很多人,但踏翎关一点攻破的迹象都没有。”

  “大家知道这是为什么?”

  众部落首领一脸茫然,他们也想过这次攻打中原似乎是个错误的决定,但他们不明白为何呼延昀叠还是一意孤行的要坚持下去。

  “那是因为。”夏侯让转身指向呼延昀叠:“在中原待了二十年的呼延昀叠,已经完全成了中原人皇的走狗。中原人皇怯怕西漠的威猛马骑,所以他派呼延昀叠回到西漠,杀死西漠王,然后将所有的西漠部落带到踏翎关,让我们在这里全部被消灭光!”

  这是夏侯让早就想好的托词,他要让呼延昀叠死无葬身之地。

  众部落首领顿时恍然大悟,原来什么夺取中原、分享中原物产,都是一个骗局,只不过是一个引诱他们上钩的香饵——为了将他们聚齐在踏翎关,然后消耗致死。

  愕然,惊讶于这个庞大的阴谋诡计。

  愧疚,悔恨于无端死去的西漠兄弟。

  愤怒,妄想吞噬着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众部落首领气愤的火焰由着目光射在了呼延昀叠的身上——他们的远夕之主、西漠之王、格斯草原上最伟大的人。

  他们原以为呼延昀叠手中握着的是指引西漠新局面的清脆马鞭,现在才发现原来那是乌黑、嗜血的死神镰刀。

  众部落首领咬牙切齿,大有欲食其肉、喝其血的冲动。

  呼延昀叠全然不顾众人愤恨的目光,他只是看着夏侯让:原来,这个夏侯让早就将一切都算好了,只等我去跳。他一收网,我就成了瓮中之鳖。

  “杀了他!”不知是哪一个部落首领喊出了这么一句话。

  像是深谷回音,此起彼伏的叱骂、威胁声回环池荡,愈演愈烈。

  “杀了他!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杀了他!祭奠无辜死去的亡魂!”

  “杀了他!我的刀要尝一尝叛徒的鲜血!”

  众部落首领激动难制,带着布满血丝的双眼围向了呼延昀叠。

  呼延昀叠拔出腰间马刀:“我是西漠王!谁敢近前一步!”

  话音未落,呼延昀叠的后脑勺被人打了一下,昏倒了。

  在呼延昀叠的后面,站着手握一根木棒的东郭郎。

  众部落首领看见呼延昀叠倒了下去,纷纷抽出马刀要杀之而后快。

  夏侯让一步抢到众人前面,制止道:“众首领等一下。”

  “怎么夏侯让?你还要袒护这个叛徒吗?”

  “当然不是!”夏侯让说:“留他一个晚上,明早在杀。”

  “早晚都要杀,为何现在不能杀?”一部落首领问。

  因为我要用呼延昀叠收买你们的心。“因为我想在明天天一亮,用呼延昀叠的鲜血祭奠我们西漠死去的弟兄,让他们飘苦无依的亡魂得到慰藉。”

  众部落首领听了这话都一阵的唏嘘,道:“还是夏侯首领想的周全,那就留这个叛徒一条狗命。”

  “明早定砍他个骨肉分离、鲜血流尽!”

  “我要将他的头骨踩成齑粉!”

  夏侯让让两个西漠士兵将呼延昀叠绑在马厩里,等明早处死。

  然后他对众部落首领说道:“粮草已经不多了,饮水也早已没有了。在留在踏翎关这里也没什么意义。各部落回去收拾一下,在祭奠完死去的西漠士兵后,我们就回格斯草原。”

  “对,还是回去吧。”

  “夏侯首领说的有道理。”

  “这场战争就不该发生。”

  此时夏侯让是暗地里在给众部落首领发号施令。

  在气愤、无奈和解脱中,众部落首领都回了各自的毡房。

  西漠王大帐中,只剩下了夏侯让和东郭郎。

  “一切都和计划的一样,明天在祭奠仪式上,我会站出来推举夏侯首领为西漠王,那时西漠王可别忘了多提携一下我东郭郎呀。”

  西漠王。夏侯让很喜欢这个称谓。“没有东郭首领的妙计,我也不会成为西漠王。我一定会谨记心上。”

  俩人对看一眼,不言而笑。如狼如狈,如沆如瀣。

  乱糟糟的马厩中,呼延昀叠悠悠醒转过来。

  在他前面有一个看守的士兵。

  呼延昀叠异常的冷静,他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要逃出去。

  “小子,放了我。”呼延昀叠对小兵说道。

  小兵回头瞥了他一眼,哼了一声,便又转过了头。

  “你放了我,我给你无穷无尽的车马牛羊。”

  “闭嘴!”小兵吼了一声。

  “怎么?你难道想一辈子都做一个小兵?领着可怜的那点钱贝、胸无大志的混日子?”

  听了这话,小兵转过身对呼延昀叠嘿嘿的笑着:“我还能混日子,明天你就人头分家了。”

  “那不一定,只要你放了我。”

  “放了你?我没那么傻。你想让所有的西漠兵马都死在踏翎关下,我恨不得现在就一刀砍了你,为死去的兴地报仇。在说,你就算逃走了也会成为全西漠人的仇敌,若果让他们知道是我放的你话,他们一定会先拿我的脑袋祭奠亡魂。你还是省省,好好享受人生中最后的几个时辰吧。”

  小兵突然间瞳孔放大,表情僵直,随后身子倒了下去,摔在了马厩里。

  呼延昀叠看到在小兵原本站立的地方出现了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把淋血的小刀。

  “昀叠?”是个女孩子的声音。

  呼延昀叠不喜欢这个声音,那悠扬渺远的音调像是在指引迷途的孩子找到回家的路。

  呼延昀叠从不迷茫,他一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不需要指引。

  “你是谁?”

  “朱莉。你的侍女。你不记得我了吗?”

  “将我放出去。”呼延昀叠焦躁的命令道。

  朱莉打开马厩的栏门,割断呼延昀叠身上的绳索。

  呼延昀叠起身错过朱莉,向着马厩外走去。

  “你准备去哪?”朱莉问。

  “反正不能留在这里。”呼延昀叠一个斜身,消失在了西漠大营的迷乱毡房中。

  朱莉呆呆的立在那里,望着呼延昀叠早已不见的背影,叹了口气,幽幽喃语“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朱莉没有在多想什么,她救了呼延昀叠一命,也算了结了儿时的一份情谊。随后朱莉若无其事的走出马厩。

  不一会,换班的士兵来了。看到空空如也的马厩跟倒下已然毙命的看守,士兵忙不迭的大喊:“西漠王逃走啦!”

  在这喊声之后,西漠所有的士兵都骑上马去搜捕呼延昀叠。

  趁着如墨的夜色,呼延昀叠已经跑出了西漠大营。

  当他正暗自庆幸并思考下一步该去哪的时候,西漠大营一阵大乱,人喊马嘶,火光闪耀。

  被发现了!呼延昀叠拔起腿来,冲入广袤的格斯草原。

  只是人腿终究跑不过马蹄。几个搜寻的西漠士兵看到前面有个快速移动的身影,大喊“在那!快点。”

  随后几人策马狂奔,距离呼延昀叠越来越近。

  “还跑!我看你往哪跑!”一个性急的西漠士兵抡起流星锤仍向了呼延昀叠,噗的一声砸在了后背上。呼延昀叠应声倒地。

  几个遛马走到近前:“还他妈跑,要不是明天要祭奠死去的兄弟,现在就把你砸个稀巴烂!”

  几个士兵下马查看:“给砸昏过去了。把他扛上马吧,养尊处优的家伙,真是娇嫩。”

  这时,不知从何处突然冲出来一匹黑马,双眼红艳如血。它跑到人群中叼起呼延昀叠扔在背上,然后消失在了格斯草原中。

  几个士兵被马冲的站不稳身子,一阵慌乱跟震惊过后,一个小兵说:“那,那是什么东西?”

  “管它是什么,赶紧去追呀!”拿着流星锤的那个人吼道。

  几个小兵这是才醒悟过来,赶忙翻身上马,去追呼延昀叠。

  只是那匹马跑的太快,几人追了好几个时辰也没看到呼延昀叠的踪影,最后只得怏怏而回。

  那匹救了呼延昀叠的马,是当日呼延昀叠过踏翎关的时候,在关口跑掉的红瞳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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