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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0章: 好一群乱臣贼子

  

暖阁之内,寂静得能听见窗外寒风刮过枯枝的呜咽。

  方才那一番剖心沥胆的剖析如同惊雷,依旧在范景文与左良玉的脑海中回荡不休。

  那挖掘国本的无形之手,那盘剥百姓的血腥链条,让两人心胆俱寒又怒发欲狂。

  左良玉无比郑重地再次跪伏于地,额头深深叩下。

  他知道,皇帝既然能将这盘踞在大明肌体之上,连他这位督查司之主都未曾察觉的巨蠹看得如此通透,那便一定已经有了解决的法子。

  这不是什么迷信。

  而是左良玉从一次次见证中所凝结成的,对这位年轻皇帝最深刻的认知——陛下从不做无的放矢之言,每一次出手皆是谋定而后动,算无遗策!

  过往的桩桩件件,桩桩件有掣肘,件件看似行险,最后却都稳稳地落在了最要紧的那个点上。

  所以,他不必问,不必疑。

  皇帝下令,他去执行。

  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朱由检看着跪伏在地的左良玉,又看了一眼身形僵直兀自沉浸在震撼中的范景文,缓缓地吸了一口气。

  皇帝负手踱步,脚步声很轻。

  “范景文。”

  皇帝的声音平静地响起。

  “国之血脉,民之脂膏,正被人用大船小舟,一船一船地盗往海外!”

  那个盗字,他咬得极重。仿佛不是一个字,而是一柄淬了寒毒的匕首,狠狠地扎进了这桩罪恶的核心。

  “朕今日召你二人前来,便是要为此沉疴下一剂猛药。”

  他手指停住,目光如炬扫过二人。

  “核心要义便是——内禁铜钱出海,外收白银归心!”

  “朕要用大明之强力,用最决绝的手段将这条盗取我大明国脉的链条,从根子上彻底斩断!让本该在我大明疆土内流转的财富尽数回归国库,尽数归于朕手!”

  他的声音带着霸道。

  “此事非与民争利!乃是为国聚气,为民续命!”

  话音落定,暖阁内针落可闻。

  范景文站在那里,整个身子都在微微发颤。

  他身为大明宝钞总行的行长,每日都在为了如何填补亏空、如何稳定那日渐离谱的银钱比价而殚精竭虑。

  他想尽了办法,开源节流,追缴欠款,调整钞法……可收效甚微。

  他原以为,是连年的天灾,是辽东的战事,是流寇的糜烂……

  直到此刻,他才惊觉,那个他日夜苦思却始终看不见的窟窿,竟然是人为凿开的!

  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就在他以为风平浪静的东南沿海,被人用最贪婪无耻的方式生生凿开的!

  难以言喻的狂怒,从他心底喷涌而出。

  这是浸淫此道数十载,却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而懵然不觉的锥心之辱!

  他猛然想起,就在去年,以江南几个大族为首的一批官绅还曾联名上书,言之凿凿,痛陈海贸之弊,请求朝廷重申海禁。

  说什么“民风因之败坏,国本为之动摇”。

  他当时还觉得,这些人虽有些危言耸听,但所言海贸失序,亦有几分道理。

  现在想来……

  分明是做贼心虚!

  分明是怕朝廷插手海贸,断了他们走私丝绸、瓷器,乃至……铜钱这条最大的财路!

  这群国之硕鼠,嘴上说着为国为民,背地里干的,却是掘大明根基的勾当!

  “好一群乱臣贼子!”

  范景文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而左良玉的反应则截然不同。

  他的身上没有半点范景文的文人式的悲愤与羞辱。他

  那双常年因审视人心而显得有些阴沉的眸子里此刻骤然亮起,像一头在暗夜中潜伏已久的猎犬终于嗅到了那股最熟悉也最令它兴奋的血腥味。

  督查司司长,这个职位的本质是什么?

  就是揪出那些动摇国本的内贼!

  他查贪腐,查失职,查结党,总觉得像是在修修补补,挖掉一块烂肉旁边又长出一块新的,治标不治本。

  可今日,皇帝陛下亲自将“私运铜钱”这桩罪定义为“盗取国脉”!

  这四个字何其之重!

  这等于给了他一个明确无比至高无上的执法方向!

  这等于将一桩天字第一号的大案亲手交到了他的手上!

  他那微驼的背脊在这一刻下意识地挺得笔直,整个人如同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剑,散发出凛冽的寒气。

  朱由检将二人的神情尽收眼底,心中了然。

  他继续着他的“授课”,开始布置这雷霆之法的第一步。

  “第一步朕称之为‘雷霆执行期’。”

  “为时六个月。”

  “此期间,要务只有一件.”朱由检的目光扫向二人,“颁布《禁铜出海令》,以国法为刀!”

  说罢,他缓缓口述:

  “朕会亲下诏书。但诏书上的措辞,要委婉。”

  此言一出,连杀气腾腾的左良玉都愣了一下。

  “不能直斥其‘资敌通倭’。”朱由检解释道,“那等于是在天下人面前直接将倭国推到了我大明的对立面,撕破了脸皮。朕后续还要跟他们做一段时间的生意,还要用我大明的货物换他们的白银。生意,还是要做的。”

  范景文闻言,心中那股急躁的怒火稍稍平复,理智重新占了上风。

  他立刻起身,长揖及地,恭声道:“陛下深谋远虑,臣佩服!臣身为宝钞总行行长,方才正忧心此事。若倭国因觉受辱,恼羞成怒之下悍然中断与我朝的所有贸易,那我行欲吸纳其白银以充盈国库的计划便成了无源之水,无根之木。后续所有安定钱法的调控,都将无从谈起。”

  他已然明白皇帝的最终目的,是要白银。

  禁铜钱,是为了止损;收白银,才是为了增益。

  若因前者而断了后者,那便是捡了芝麻,丢了大瓜。

  “说得好。”朱由检赞许地看了他一眼,“你能想到这一层,朕心甚慰。所以,诏书上,朕只说:‘钱乃国之血脉,滥出则民生凋敝。为整饬币制,安定民生,朝廷体察民情,顺应天心,即日起,严禁大明铜钱出海。此乃我大明内部财税之政,与外邦商贸无涉。’

  一番话说得堂皇正大,滴水不漏。

  范景文心中一凛,这番辞令看似温和,实则暗藏机锋,将所有道义都牢牢攥在了自己手中。

  然而,皇帝的话锋,在下一刻陡然一转!

  他那温和解释的目光倏然投向了左良玉,变得如寒冬里的冰棱,森然,锐利。

  “但是!”

  “对内,朕给你督查司和新海军的密令,就没那么多温情脉脉的说辞了.凡查获私运铜钱出海者,即为国贼,按律当斩!”

  他再次看向范景文,嘴角泛起冷笑。

  “这,便叫外示以礼,内藏以锋。在外,我们好安安稳稳地赚钱;关起门来,朕要让那些吃里扒外的国贼无处可逃,无处可藏!”

  范景文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背脊升起。

  只听皇帝的声音愈发冷酷。

  “着令刑部、大理寺,七日之内,增补《大明律》相关条例!”

  “私运铜钱出海,主犯,凌迟处死,家产抄没!”

  “从犯,斩立决!船只、货物,一律没官!”

  “沿海州府县,凡辖内有失察之官,一经查实,主官连坐,连降三级,发往边疆效力!”

  “此令,由新海军与左良玉你的督查司,联合执行!朕授你部,对涉案地方官,有先斩后奏之权!”

  左良玉那颗早已被官场磨砺得波澜不惊的心,在这一刻剧烈地跳动起来,他只觉得一股压抑了太久的澎湃杀气,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他终于得到了一把,由天子亲授的足以斩断一切魑魅魍魉、一切盘根错节的阻碍的……利剑!

  “臣,领旨!”

  左良玉的声音嘶哑,却充满了决绝。

  “必不负陛下所托!”

  朱由检看着他,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开始布置更详细的任务,权责到人,分工协作。

  “左良玉。”

  “臣在!”

  “你的督查司要与兵部协同,重点是陆地。”朱由检走到那副巨大的舆图前,手指在东南沿海那曲折的海岸线上重重划过,“给朕把沿海所有可能出货的港口、私澳、甚至是偏僻的滩涂,都给朕盯死了!告诉郑芝龙,他的新海军负责在海上拦截;而你负责在岸上抓捕。海陆联动,给朕织一张连水都泼不进的天罗地网!”

  左良玉沉思片刻,他不是只知领命的莽夫。

  他站起身拱手道:“陛下,此策虽妙,但臣有一忧。沿海官吏与地方豪绅,盘根错节,互为表里,早已是铁板一块。臣的督查司虽有陛下信重,但人手终究有限,耳目亦有穷尽。

  若只是自上而下地查,怕是难免挂一漏万。这陆地上的一张网,想要织得密不透风,需得……让这张网自己长出无数的眼睛和爪牙来!”

  他这番话说得极为实在。

  督查司再厉害,也是京官,空降地方,强龙难压地头蛇。

  别人用一张无形的关系网,就能让你有力无处使。

  “说得好!”朱由检非但没有不悦,反而赞许地笑了起来,那笑容里却带着森然的冷意,“所以朕要给你的,不止是一柄斩断藤蔓的利器,更是一把能让铁板从内里锈烂的毒药!”

  左良玉猛然抬头,眼中精光一闪。

  “朕,授你三策,以为你手中之利器!”

  “凡遇地方官员,胆敢明里暗里阻挠执法者,你可不必经三法司会审,先行革去其职,上枷锁拿,押送进京,交由朕亲自发落!”

  “若遇地方卫所,不听号令,甚至武装抗命者……你可持朕的信物,节制附近所有兵马,先平叛,再报备!朕的江山不养两面三刀的废物!”

  此言一出,左良玉浑身剧震!

  朱由检的目光变得愈发深邃,“朕要你撒向那些走私豪绅,绿林水匪之中的……离心散!”

  “你可昭告天下,并以督查司之名立下军令状——凡有人检举走私铜钱、违禁货物之实情,一经查实,所有缴获之货物银钱,检举之人,可得其四成!”

  “若是担心报复,督查司可立即启动‘安户之策’,将其全家迁籍异地,隐姓埋名,另赐田产铺面,保其一生衣食无忧!”

  皇帝的声音平静,但吐出的每一个字都让左良玉感到震撼!

  朱由检看着他震惊的表情,冷笑道:“左良玉,你想想看。当兄弟不再信兄弟,伙计处处防着东家,枕边人都在盘算着那四成的泼天富贵时……他们那块所谓的铁板,还撑得住吗?不必你的人去撬,它自己就从内里锈烂,崩碎了!这才是朕要你织的,真正天罗地网!”

  左良玉只觉口干舌燥。

  朱由检的语气终于缓和下来,如同最老练的驭手,懂得在挥鞭之后适时地给予一颗甜枣,“朕会从此次查抄的家产中拨出一成,在你督查司名下另设一笔‘海疆廉政养廉银’。

  凡在此事中有功的官员,不论品级,皆由你提名,吏部考核。功大者,加倍赏赐,破格提拔!让天下官吏都看清楚,跟着朝廷走,一心为公,才有真正的荣华富贵!阳奉阴违,与国贼为伍,死路一条!”

  左良玉心中最后的一丝顾虑,也烟消云散。

  有雷霆手段破一切阻碍,有攻心之计瓦解敌人内部,更有利禄之饵分化敌我。

  这,才是真正能办成事的大方略!

  “臣…心中再无迟疑!”左良玉再次深深一揖,“陛下放心,陆上这张网,臣便是拼了这条性命,也必给您织得天衣无缝!”

  朱由检点了点头,目光转向了从始至终都屏息聆听的范景文。

  “范景文。”

  “臣在。”

  “你的宝钞总行是此役的钱袋子,也是后方的稳定器!”皇帝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运筹帷幄的沉稳,“朕,交给你三件事。”

  范景文精神一振,肃容躬身。

  “配合皇家总商社,给朕拟一份通告,用最明确的言辞告知所有来我大明贸易的外商——自即日起,我朝官方及皇商交易,只收白银!”

  “新海军与督查司所查抄的一切银两,以及后续海贸所得之白银,皆由你宝钞总行接收。给朕仔细检验成色,熔铸成标准银锭,入库封存。”

  “最后!”皇帝的语气加重了几分,“待禁令生效,国内铜钱不再外流之后,你立即动用总行储备金,在朕此前下令于各大驿站设立的官营钱庄,给朕挂出牌子——以官方牌价,无限量兑换白银给百姓!

  一两银,换一千文铜钱,童叟无欺!

  朕要用官家的信誉,给朕把那些趁着钱荒吸食民血的民间钱庄,一家一家,全部挤垮、挤死!”

  范景文听得热血沸腾!

  “臣……”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臣……领旨!”

  范景文又补充道:“陛下,关于铸币,臣还有一想。工部那边,若能以陛下拨付之白银,研究试铸我大明自己的标准银币,上镌‘崇祯元宝’字样,明确成、重量,再以律法推行天下。长此以往或可从根本上取代市面上成色不一的散银,使我朝币制,再上层楼!”

  “哦?”朱由检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随即笑了起来,“你与朕想到一处去了。不错,工部那边,朕已下令,让他们着手此事。这是后话,但你要提前做好准备。”

  范景文大喜过望,他没想到自己刚刚萌生的想法,竟早已在陛下的筹谋之中。

  君臣二人,于这经济大策上,竟有如此默契!

  至此,皇帝的授课终于告一段落。

  一个小太监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他手中捧着两份刚刚用上好朱砂墨誊抄完毕的文书,分别交到了范景文和左良玉的手中。

  薄薄的几页纸,此刻在二人手中,却显得无比沉重。

  这上面写的不是字,是雷霆,是烈火!

  范景文看着纸上那一条条清晰的方略,浑浊的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左良玉则紧紧攥着手中的纸卷,那薄薄的纸,在他手中仿佛化作了一柄烧得通红的烙铁,烫得他手心发热,也烫得他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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